第五十八章 太后帝师醉酒吻
十二叠云母屏风上《万里江山图》应声裂开。
程子儒弯腰捡起半块镇纸，借着拢袖动作藏起笑意，却见小皇帝耳后又泛了红。
“老师你看！这还有天理人伦了吗？皇叔他这是要将朕置于何地？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和安气鼓鼓地，“朕算什么天下之主？不过是龙袍裹着的傀儡！”
“皇上受苦了，都是臣等无能。”程子儒将温好的安神茶推过案几，茶汤里浮着的柏子仁打着旋儿。
夜风卷着更漏声涌入。程子儒将将柏子仁茶强塞进和安手中，“皇上应以龙体为重，切莫气坏了身子。”
和安接过茶叹了口气。
“不过臣觉得，丁仪倒也不是那么不堪。皇上今日见到她，印象如何？”
“朕哪敢细看！”小皇帝的茶盏在掌心发烫，“多瞧一眼，明日她就能躺上龙榻信不信？”
程子儒挑了挑灯芯，烛火噼啪炸响，“皇上想要什么样的皇后呢？”
“任谁都行，就是不能是摄政王的人。”和安语气笃定。
“没有谁永远是谁的人，嫁给皇上，就是皇上的人。”
和安愣了一下。
“丁仪既然到了我们手里，我们想让她是谁的人就是谁的人。”程子儒目光钉在烛火上，语气比和安还笃定。
“所以老师的意思是，让朕从了皇叔？”小皇帝在月光下摩挲镇纸断口。
“臣只知道，尽快立后，皇上才有资格和理由亲政，这是摆脱摄政王控制的第一步。”
和安显然是听进去了，子夜梆子声里，他突然将镇纸重重拍在案上：“可是朕还是生气，不管了，朕今天打死也不能回去，就要在这里睡。”
程子儒望着和安苦笑：“那臣睡哪里？”
“朕不管，你爱睡哪里睡哪里。”和安裹着龙袍滚上竹榻，后脑玉枕硌得生疼也不肯挪，“就让皇叔的探子满宫找去，找到了正好治他个窥伺之罪！”
懿祥宫的琉璃瓦浸在月色里，姜蓉推开雕花槛窗时，檐角铜铃正被夜风撞出细碎清响。
因为睡不着，索性披着衣服拎了壶酒出来晒月亮，她赤足踩过青砖上未扫净的落花，石榴裙摆拖过金砖缝隙里新长的青苔，惊醒了蛰伏在石缝中的碧玉螽斯。
“太后当心夜露。”程子儒的皂靴碾碎廊下飘落的辛夷花瓣，玄色深衣沾着偏殿熏染的龙涎香。他望见姜蓉仰颈灌酒时，白玉酒壶在她掌心泛着冷光，忍不住被吸引了过来。
姜蓉灌完酒看到程子儒愣了一下，“这么晚了，老师怎么不回去休息？”
程子儒没有回答，而是顾左右而言他，“大皇子睡安稳了？”
“小猪呼噜噜。”姜蓉吃吃笑着，酒气混着口脂的蔷薇香拂过程子儒鼻尖。
月光漫过庭院，将两人影子投在影壁上。
程子儒面色发红，瞥见偏殿漏出的烛火，姜蓉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过去，“和安还没走？”
程子儒叹了口气。“还不是因为摄政王，强行将丁仪送到皇上寝宫。”
姜蓉噗嗤一笑。“皇上这是躲过来的？所以，老师这是无家可归了吗？”说着突然倾身，步摇垂珠扫过程子儒喉结。
程子儒喉头滚动，嗅到她襟前浸透的独属懿祥宫秘制的安神香，广袖下的手指蜷紧，玉扳指硌得掌心生疼，最后只能无奈地点点头。
“不过是一场上巳家宴，弄得鸡飞狗跳，可惜了这春光和夜色”，姜蓉说着抬头去看月亮，面带伤感，又要灌酒。
程子儒倏地擒住她手腕，月光漏过指缝，照见姜蓉白玉般的腕子。
姜蓉酒没喝到嘴有点发急，“为什么不让我喝？你知道我过得有多难吗？今天可是团圆夜诶，我一个人在这，举目无亲，还是个寡妇，是寡妇就算了，又莫名奇妙多出个孩子，还要拼死保他的命，那边要防着摄政王，这边皇上对我又不信任，哪里都不讨好，看似高高在上，金玉其外，其实啥也不是……”
穿越到这个时代这么久了，今天借了点酒劲好一顿发泄，姜蓉边控诉还边伸出手指在帝师的胸口戳来戳去。“你懂吗？昂？你懂吗？”
“我懂。”程子儒说。
“你懂个屁，你要是真懂，就该陪着我喝酒。”姜蓉挣开程子儒的手还要继续灌酒。
程子儒还要阻拦
“你知不知道你很烦，你不陪我喝，又不让我喝，你到底要怎样嘛！”姜蓉不耐烦地将袖子甩到了程子儒脸上。
程子儒不以为忤：“一定要喝酒吗？”
“不然呢？”姜蓉想了想，“你很奇怪诶，不喝也行，回答问题，第一个，你为何滴酒不沾。”
程子儒哑着嗓子，目光炽热，“你明知故问。”
姜蓉凑近盯着程子儒的眼睛，“本宫不知道。要么你告诉我为什么？”
程子儒沉默良久，抬眼看着姜蓉，“太后怎会不知？难道你都忘记了？ ”
又来闭卷题了，但是这次姜蓉不打算轻易放过他，凭啥都要她一个人答题，她偏要开卷，不会就直接问答案，大不了把卷子撕了。
“对，我就是忘了，你不想喝也行，那就直接告诉我，我们之前到底发生过什么？你心里……你心里是不是有我？”
程子儒先是一愣，继而直视太后。“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这对太后重要吗？”
“当然重要……程子儒，你知道吗？我最讨厌你这说话说半截，有话不说清楚的毛病了！”
程子儒动了动嘴唇。
姜蓉眼睛看向别处，不再看他。
程子儒斗争了片刻，突然拿过姜蓉手里的酒壶，深吸了一口气，仰头痛饮，琥珀酒液顺着下颌浸透头发和深衣。
姜蓉被这一举动吓住，“哎，你不是不喝酒吗？你别……你慢点！”
“程子儒！”姜蓉去抢酒壶的手被按住，程子儒眼底醉意翻涌如塞外风沙。
程子儒又继续灌起来。
更漏声咽，昙花在月下骤然绽放。倒完最后一滴酒，程子儒将酒壶重重摔在地上，滚烫的掌心覆上姜蓉后颈，不知何时被斩断的情愫在酒气中死灰复燃，程子儒拉过姜蓉的头重重地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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