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摄政王爱而不得

赵承天的声音陡然变得沙哑而遥远，仿佛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御花园选妃时……没让我先遇到你……”一滴滚烫的液体，不知是汗还是泪，砸落在姜蓉的颈侧，“你可知……从我见你的第一眼起……你就深深印在本王心上……这些年……我的一片痴心……你可曾……真的知道……？”那哀伤的控诉，在这生死一线的绝境中，显得格外诡异而悲凉。

那还是很多年前……

盛夏的御花园一角，荷花池碧波荡漾，层层叠叠的翠绿荷叶铺满了大半水面，几支粉白的荷花亭亭玉立，在微风中轻轻摇曳。蝉鸣聒噪，更衬得池畔凉亭内一片慵懒的荫凉。

青年时期的摄政赵王承天，彼时还只是意气风发的皇子，正斜倚在凉亭的美人靠上闭目养神。他一身锦缎常服，姿态闲适，眉宇间带着几分少年得志的骄矜和对周遭喧嚣的不屑一顾。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一个小太监气喘吁吁地跑到凉亭近前，脸上堆着讨好的笑：“殿下！今日御花园选妃大典，热闹得紧，太子殿下和各府贵女都在那儿呢，您……不去瞧瞧热闹？”

赵承天眼皮都懒得抬，只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极轻的嗤笑，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今日的主角是太子皇兄，我去凑什么趣？”他懒洋洋地睁开眼，瞥了小太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看什么无趣的俗物，“再说，那些王公大臣府里养出来的女儿，一个个循规蹈矩，刻板无趣，不过是些庸脂俗粉罢了，”他随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傲慢而笃定，“哪里配得上我？”

说完，他似乎觉得躺得有些乏了，便伸展了一下颀长的身躯，骨节发出轻微的声响。他信步走下凉亭的石阶，踏上了横跨荷花池的九曲小桥。池水清冽，倒映着他挺拔的身影和池中盛放的荷花。

就在他走到小桥中央时，眼角余光瞥见荷花池另一侧的青石小路上，袅袅娜娜地转出一个身影。

那是一位身着浅碧色衣裙的少女。她似乎有些迷茫，停下脚步，朝赵承天所在的桥这边望了一眼。阳光穿过树梢，斑驳地洒在她身上，勾勒出纤细美好的轮廓。她微微歪着头，清澈的眼眸里带着一丝初入陌生之地的无措和好奇，粉唇轻抿，像一朵误入凡尘的碧荷，清新得夺人心魄。

赵承天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他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定身咒击中，所有的慵懒和不屑瞬间褪去，只剩下纯粹的、无法言喻的惊艳。他屏住了呼吸，目光如同被磁石牢牢吸住，一瞬不瞬地胶着在那个身影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那一抹动人的浅碧。

在他的眼中，时间仿佛慢了下来。那少女似乎察觉到了他灼热的目光，微微侧过脸，竟对着他所在的方向，嫣然一笑！那笑容纯净得不染尘埃，带着一丝羞涩，又像初绽的荷瓣，瞬间点亮了整个沉闷的夏日午后。

然而，这美好如幻梦的景象只持续了一瞬！

小路的拐角处，一个宫女急匆匆地跑了出来，气喘吁吁地冲到少女面前：“哎哟我的小姐！您怎么走到这儿来啦！可让奴婢好找！御花园选妃的大典在那边呢！”宫女不由分说，一把拉住少女纤细的手腕，“快走快走！再迟就赶不上啦！”说着，便拉着那尚未来得及回神的少女，急匆匆地朝着与凉亭、小桥相反的方向跑去。

赵承天猛地从失神的状态中被惊醒！

他看着那抹浅碧色的身影被宫女拉着，消失在葱郁的花木掩映之后，只留下空荡荡的小路和风中摇曳的荷影。他愣在桥上，心头仿佛被什么东西猛地掏空了一块，方才那惊鸿一瞥的笑容还在脑海中灼灼发烫。

下一秒，他霍然转身，脸上所有慵懒和傲慢消失无踪，只剩下一种急切的、不容置疑的命令，对着还在凉亭边候着的小太监，声音斩钉截铁：“走！去御花园！现在就去！”

当他带着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急切赶到喧嚣热闹的御花园时，选妃似乎已近尾声。先祖皇帝和皇后端坐正中，面带慈和的笑容。年轻的太子，也就是后来的先皇，正意气风发地站在帝后面前。而站在太子身侧的，正是那个让他失神的浅碧色身影——姜蓉。她微微垂首，脸颊带着新嫁娘的羞红，姿态温婉。

只听先祖皇帝朗声笑道，声音里满是欣慰：“没想到太子今日又选得一位如此称心如意的侧妃，温婉娴淑，可喜可贺啊！”

赵承天站在人群外围，目光死死钉在姜蓉身上。看着她站在太子身侧，听着那“侧妃”的称呼，一股强烈的不甘和难以言喻的失落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他。他精心打理过的鬓角似乎都带上了一丝僵硬。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那个注定与他失之交臂的身影，猛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然后，他毅然决然地转过身，带着一身压抑的寒气，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喧嚣喜庆之地，将身后所有的热闹与那个浅碧色的身影，一同隔绝在了身后。阳光落在他离去的背影上，竟显得有些孤寂和落寞。

此时殿上摄政王赵承天勒住姜蓉的手臂微微颤抖，那双充血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尽的悔恨与执念，他近乎梦呓般的声音在姜蓉耳边响起，带着滚烫的气息和绝望的悲凉：“我只恨……只恨当时没有拦住你……没有不顾一切地带走你……”他勒紧的手臂似乎想要汲取最后一点温暖，“这成了我这辈子……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

“可是木已成舟！”皇帝和安看着眼前这混乱又悲凉的一幕，忍不住上前一步，声音带着愤怒，“皇叔！事已至此，你为何还要……”

赵承天仿佛根本没听见皇帝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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