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太后祭奠摄政王

姜蓉的心猛地一揪，泪水不受控制地涌上眼眶。她俯下身，将耳朵贴近他不断涌血的唇边，声音带着哽咽：“你说……我在听……”

赵承天用尽全身最后一点力气，每一个字都伴随着生命的流逝，带着无尽的追悔和向往：“要是……能回到……第一次……见你的那天……就好了……”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如果我那天……带你走……而不是……不是让你……嫁给……皇……皇兄……”

“你别说话了！先别说话！”姜蓉焦急地阻止他，徒劳地按压着那无法止住鲜血的伤口。

然而赵承天却像是回光返照，猛地睁大了眼睛，紧紧抓住姜蓉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带着一种穿越生死的执念：“蓉儿……这一世……我……我还是……和你错过了……”他喘息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清晰，“如果有来世……我们……不要再错过……可好……”

姜蓉看着他那双充满了卑微祈求、却又燃烧着最后炽热的眼睛，看着他满身的鲜血和生命飞速流逝的痛苦，嘴唇翕动，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赵承天眼中的光迅速黯淡下去，那最后的期盼没有得到回应，化作了无边的迷茫和痛苦。“难道……本王……真的……错了吗？”他死死盯着姜蓉，仿佛要从她眼中找到最终的答案，声音微弱却执着，“蓉儿……你……告诉我……是我……错了吗……”

姜蓉看着他，深深地、无奈地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包含了太多复杂难言的情绪。她最终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丝悲悯：“你……本来可以选择另一种方式的……很多种方式……可你……却偏偏……选择了最错的那一种……”她看着他的眼睛，“最终……害了你自己。”

赵承天眼中的最后一丝光亮，随着她的话语，彻底熄灭了。那试图再次抬起、想要触碰姜蓉脸颊的手，只艰难地举到半空，便如同失去了所有支撑，颓然垂落。

姜蓉没有动，任由摄政王赵承天那渐渐冰冷的身体，静静地躺在自己沾满鲜血的怀中，一动不动。

整个金碧辉煌的大殿，陷入了一片死寂。只有浓重的血腥味，无声地弥漫开来，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和一场疯狂执念的落幕。

深秋的风带着凉意，卷起几片枯黄的落叶，在肃穆的墓碑前打着旋儿。姜蓉独自一人站在摄政王的墓前，已经很久了。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她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也映照着她沉静而复杂的侧脸。

最终，她弯腰，拿起脚边带来的一壶清酒。拔掉木塞，醇厚的酒香瞬间飘散在微凉的空气中。她手腕微倾，清澈的酒液划出一道细长的弧线，均匀地洒落在冰冷的墓碑前，浸入泥土，发出轻微的“滋滋”声。

“你说的来世的事……”她对着墓碑，声音很轻，被风吹散又聚拢，带着一种深思熟虑后的释然，“你容我……考虑考虑吧。”她顿了顿，目光仿佛穿透了冰冷的石碑，看向某个虚无的远方，“或者，来世的事，就等来世再说吧。”她的唇角弯起一抹极淡的弧度，带着对当下生活的珍视，“我想过好每一世，活在当下，认认真真的。谁知道下一世会怎么样呢？就比如，我的前世……”她的话音戛然而止，似乎触及了某个不愿深谈的禁区，最终只是轻轻摇头，“算了……”

一阵更强劲的风掠过山岗，吹乱了她的鬓发，几缕青丝拂过她光洁的额头。

一件带着体温的厚实斗篷，轻轻地、带着呵护的意味，披在了她的肩上，瞬间隔绝了深秋的寒意。帝师程子儒不知何时已来到她身后，修长的手指细心地将斗篷的系带在她颈前拢好。他的目光落在墓碑上，又很快收回，声音低沉而温和，带着不易察觉的关切：“说什么‘算了’，说了一半……”他自然地伸出手，替她将一缕被风吹乱的发丝别到耳后，“不早了，该启程了。”

姜蓉感受到肩上的温暖和颈间他指尖残留的触感，顺从地点了点头，将目光最后投向墓碑：“赵承天，”她的声音清晰了些，带着告别的意味，“我以后……怕是很久不能来看你了。你……好好的。”她顿了顿，补充道，“皇上把新出生的一个小皇子，过继到了你名下。你有后了。以后等他长大些，懂事些，就换他来祭奠你了。”

说完，她不再停留，转身，任由程子儒牵起她的手，两人并肩朝着下山的小径走去。

刚走出不远，便看到山道旁，一棵苍劲的古松下，御风抱着他那柄从不离身的佩剑，静静地伫立着。他挺拔的身影在秋日的山风中显得有些孤寂，目光沉沉地望向他们。

姜蓉脚步微顿，下意识地看向身边的程子儒。

程子儒对她微微颔首，眼神中带着了然和一丝包容的鼓励。

得到默许的姜蓉，脸上瞬间绽放出明亮的光彩，像一只挣脱了束缚的小鸟。她松开程子儒的手，提起裙摆，迈开步子，轻盈地朝着御风的方向小跑过去。深色的斗篷在她身后被风扬起，划出一道充满活力的、好看的弧线。

御风看着她向自己跑来，那张熟悉的小脸因为奔跑而染上健康的红晕，眼底是久违的、毫无阴霾的清澈和快乐。他冷峻的脸上，那惯常紧绷的线条不由自主地柔和下来，嘴角也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他张开双臂，稳稳地接住了如同乳燕投林般扑进他怀里的姜蓉。

“你笑什么？”姜蓉在他怀里抬起头，气息还有些微喘，明亮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娇嗔和好奇，“怎么出来了？你这个太子太傅，不守着太子了？”

御风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收紧了环抱她的手臂，深深地看着她的眼睛，问出了他最关心的问题：“什么时候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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