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怒火

他不再犹豫，立刻行动。先是仔细地将实验室外间的灯熄灭，制造出他已经休息的假象。然后进入里间办公室，反手将门锁死，甚至还搬了把椅子轻轻抵在门后。尽管知道这做法有些多余，但多一层阻碍，或许就能多争取几秒钟反应时间。

做完这些，他深吸一口气，来到窗边。轻轻推开窗户，夜风带着寒意涌入。

他探出身子，仔细观察下方的落脚点和攀爬路径。好在这是老式建筑，外墙并非光滑一片，有着不少砖缝和细微的凸起。他深吸一口气，身手敏捷地翻出窗外，双脚稳稳踩在窄窄的窗沿上，身体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面，如同壁虎般，利用每一个微小的借力点，谨慎而迅速地向地面滑去。整个过程几乎没发出任何声响，只有衣角摩擦墙壁的细微沙沙声，很快便隐没在夜风中。

双脚稳稳落在松软的土地上，陈锋立刻蹲下身，将自己完全融入墙根的阴影里，屏住呼吸，锐利的目光如同夜行动物般扫视着整个后院。

确认安全后，他才如同鬼魅般，借助院子里堆放的废弃医疗器械、木箱等杂物作为掩体，朝着记忆中的医院后门方向潜行。

每一处阴影，每一个拐角，他都停留观察，确认无误后才继续前进。夜晚的医院，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与白天的嘈杂形成鲜明对比，这份死寂反而更让人心悸。

就在他即将靠近那扇略显斑驳的后门时，一阵脚步声和叽里呱啦的日语交谈声从门内传来。陈锋心头一凛，动作快如闪电，一个侧滑步，迅速隐入旁边一堆垒得高高的木箱后面，将身体紧紧蜷缩，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快点！磨蹭什么！”

“哈依！这些垃圾真沉……”

“少废话，赶紧处理掉，明天还有新的‘材料’要送来呢。”

只见两名鬼子兵骂骂咧咧地抬着三个鼓鼓囊囊、散发着异味的麻袋从后门走出来。他们脸上带着不耐烦的神色，仿佛搬运的不是什么重要东西，而是令人厌恶的垃圾。走到墙角，两人随意地将麻袋往地上一扔，发出沉闷的“噗通”声。其中一个矮个子鬼子还嫌恶地踢了一脚最上面的麻袋，嘴里不干不净地嘟囔着。

“就这样吧，明天早上再统一拉去烧掉。”

“走吧走吧，困死了。”

两人拍了拍手，仿佛沾上了什么脏东西，转身便走回了医院后门，“哐当”一声将门带上。

躲在木箱后的陈锋，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肋骨。那三个麻袋……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要在深夜偷偷搬运？那股不祥的预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缠绕上他的脊椎。

他耐心地等了几分钟，直到门内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周围重新陷入死寂，他才如同苏醒的猎豹般，悄无声息地从掩体后钻出，蹑手蹑脚地靠近那三个被随意丢弃的麻袋。

越是靠近，一股混合着血腥和某种消毒水、还有一丝若有若无腐烂气息的味道就越是浓烈，直冲鼻腔。陈锋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蹲下身，手指微微颤抖着，解开了其中一个麻袋紧紧扎住的袋口。

当麻袋口被掀开，借着清冷的月光看清里面的情形时，陈锋的呼吸骤然停止，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喉咙！浑身的血液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冻结成冰！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蜷缩着的，瘦小得可怜的孩子！他的面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色，双眼圆睁着，空洞地望向无尽的夜空，小小的嘴巴微微张着，似乎死前经历了无法言说的痛苦。孩子裸露在破烂衣服外的手臂和小腿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淤青、结痂的伤口，甚至还有几处明显的烫伤痕迹！

陈锋的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他猛地捂住嘴，才没有当场呕吐出来。怒火如同火山岩浆般在他体内奔腾、咆哮！他颤抖着手，几乎是凭借着顽强的意志力，又快速查看了另外两个麻袋。

第二个麻袋里的孩子，腹腔被粗暴地剖开，内脏模糊一团，惨不忍睹。

第三个麻袋里的孩子，双眼的位置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的黑洞，眼球已被挖去！

畜生！一群披着人皮的畜生！魔鬼！

滔天的杀意瞬间淹没了陈锋！他双眼血红，额头上青筋暴起，攥紧的拳头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骨节发白，指甲深深陷入掌心，渗出血丝也浑然不觉。

他恨不得立刻拔出枪，冲进那栋楼里，将那些制造这人间地狱的鬼子一个个打成筛子！

但他残存的理智如同一根细线，死死地拉住了他。冲动是魔鬼！他现在冲进去，不仅救不了人，自己也会立刻送命，更会打草惊蛇，让里面可能还活着的孩子更快地遭遇毒手！

冷静！必须冷静！他猛地闭上眼，深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冰冷空气，强行将那足以焚毁一切的怒火压下去。他再次睁开眼时，眼神已经变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冰，冰冷、锐利，不带一丝感情。他将这地狱般的景象，如同烙铁般深深烙印在灵魂深处，转化为更坚定、更冷酷的力量。

他迅速将麻袋照原样扎好，尽量不留下任何翻动过的痕迹。就在他准备起身离开时，目光无意间扫过旁边堆放的另一摞箱子。这些箱子看起来像是装医疗物资的，上面贴着标签。借着月光，他眯起眼，看到了一行细小的日不落文：Phenolphthalein。

酚酞？

陈锋的瞳孔猛地一缩！作为经历过现代教育的人，他太熟悉这东西了！一种无色无味的化学指示剂，遇到碱性物质会变成鲜艳的红色！实验室常用品！

一个绝妙的计划如同闪电般划过他的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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