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包间里的中二少女

网吧内部的空气混杂着烟味、泡面味和机器散热器的焦糊味，嘈杂的游戏音效、键盘噼啪声和玩家的叫骂声混成一片，形成一种独特的、令人头晕目眩的声浪。

林枫微微皱眉，努力适应着这过度刺激的环境。他像一条游鱼，小心地穿过一排排闪烁着炫目游戏画面的电脑和沉浸其中的玩家，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同时保持着精神感知的开启。

那股稳定而高频的数字脉冲Pattern，如同黑暗中的灯塔，指引着他的方向。它来自网吧最深处，一条狭窄走廊尽头的几个私密包间。

越靠近，那股“待机电流声”般的异常感就越发清晰。

最终，他在一扇贴着“星际迷航”海报、门牌号模糊的包间门前停住了脚步。门没有关严，留着一条缝隙。

就是这里。

里面的键盘敲击声密集得如同暴雨砸落铁皮屋顶，又快又急，带着一种近乎狂暴的节奏感。间或还夹杂着一个压低的、却充满亢奋的女声，正在进行着极其投入的“语音输出”：

“哼！就这防火墙？脆得跟威化饼干一样，一戳就碎！”  “绕过它！漂亮！吃我的数据洪流啦！给爷爬！”  “诶嘿！管理员权限GET！这服务器归我啦……嗯？这日志有点意思……”

这声音听起来年纪不大，语气里充满了技术宅特有的那种混合着专注、嚣张和中二的气息。

林枫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好奇和一丝紧张，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的门。

包间不大，光线昏暗，只有三面墙壁和电脑屏幕散发出的光芒。空气中弥漫着更浓郁的电子产品味道和一丝……草莓味棒棒糖的甜香？

正对着门的，是一个几乎被巨大的曲面屏显示器完全挡住的小小身影。那人窝在一张看起来相当昂贵的电竞椅里，只露出头顶一撮不听话的、翘起的呆毛，以及一对戴着夸张的、闪着蓝色LED灯的猫耳耳机。

屏幕上，窗口飞速切换，黑色的命令提示符界面里代码如瀑布般滚落，复杂的网络拓扑图一闪而过，各种林枫看都看不懂的监控数据流不断刷新。

这阵仗……看起来确实像个高手。就是这猫耳耳机有点出戏。

林枫正犹豫着该怎么开口打招呼。

突然——

“砰！”地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从外面粗暴地彻底推开，撞在墙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刚才在门口看到的那几个花臂黄毛小混混，一脸嚣张地挤了进来，瞬间把本就狭小的包间塞得满满当当，烟味和汗味立刻压过了那点可怜的草莓甜香。

键盘声戛然而止。

电竞椅猛地转了过来。

林枫终于看到了“数字幽灵”的真容。

果然是个女孩，看起来可能刚上大学，或者更小。脸蛋有点婴儿肥，眼睛很大，此刻瞪得圆溜溜的，写满了惊慌和一丝强装出来的镇定。她穿着印有“ERROR  404:  BRAIN  NOT  FOUND”字样的宅T恤，嘴里还叼着半根草莓味棒棒糖。

“哟，小妹妹，一个人躲这儿玩电脑呢？”领头的是个脖子挂着假金链子的黄毛，斜着眼，流里流气地开口，目光不怀好意地在女孩和那套看起来价格不菲的外设上来回扫视。

“哥几个最近手头紧，借点钱花花呗？”另一个瘦高个嬉皮笑脸地接话，手指不客气地敲了敲显示器边框。

“还有这键盘鼠标，看起来挺高级啊，拿来给哥们玩玩？”

女孩——琉璃，猛地摘下耳机，色厉内荏地喊道：“你们是谁？出去！不然我喊网管了！”

“喊啊？”金链子黄毛嗤笑一声，故意提高了音量，“你看网管敢不敢管老子？这片儿谁不认识我强哥？少废话，这个月的‘保护费’该交了！还有，这地方哥几个看上了，以后归我们了，你嘛……电脑留下，人可以滚了。”

威胁意味十足。

林枫心里咯噔一下。果然撞上了。

他看到琉璃的脸瞬间白了，握着耳机的手指关节捏得发白，显然害怕极了，但嘴上还不肯服软：“你……你们这是抢劫！我……我报警！”

“报警？”几个混混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哄笑起来。“你报一个试试？看警察来得快，还是哥几个帮你‘松松骨’快？”

情况眼看就要失控。

林枫知道自己不能再旁观了。这是个机会，一个介入并获得对方信任的机会。

但他得用“合理”的方式帮忙。不能直接动粗，也不能暴露太夸张的能力。

有了！

他想起之前练习的“键盘突刺”，主要是干扰电子设备。如果只是让这几个家伙的手机出点小问题，吓唬他们一下，应该问题不大吧？

说干就干！

林枫暗中集中精神，锁定了那个金链子黄毛裤兜里鼓囊囊的手机轮廓。想象着代码错误、系统崩溃的画面，心中默念：“死机！卡顿！蓝屏！”

为了效果逼真，他还配合着表情，恶狠狠地瞪了那黄毛一眼。

然而——

他低估了自己刚刚提升到5%的连接稳定度，也低估了在情绪紧张状态下能力的波动性！

意念发出的瞬间，他感觉太阳穴微微一涨，一股比平时强劲得多的无形力量涌了出去！

效果立竿见影，而且……远超预期！

“卧C！”金链子黄毛突然怪叫一声，猛地从口袋里掏出自己的手机。只见屏幕漆黑一片，无论怎么按电源键都毫无反应，机身却烫得吓人。

但这还没完！

几乎是同时——

·  旁边瘦高个正在刷短视频的手机屏幕突然扭曲，色彩失真，发出刺耳的电流噪音。

·  另一个小混混别在腰间的蓝牙耳机突然爆发出极大的、无序的白噪音，吓得他一把扯下来扔在地上。

·  甚至包间里的灯管都极其明显地、剧烈地闪烁了两下！连带着外面大厅的喧闹声都瞬间低了一个八度——整个网吧的局域网似乎都出现了短暂的、可怕的延迟卡顿！

“嘶——”  “妈的什么情况？”  “搞毛啊！老子差点五杀！”  “网管！断网了？！”

包间内外顿时响起一片惊疑不定的骂声和骚动。

几个小混混被这突如其来的、诡异的集体电子设备故障吓懵了，脸上的嚣张变成了惊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他们面面相觑，又看看自己手里莫名报废或发疯的设备，最后把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向了包间里唯一的“外人”——林枫。

刚才……好像是这个家伙瞪了强哥一眼之后，这些邪门事就发生了？

虽然逻辑上说不通，但这种巧合也太他妈吓人了！

林枫自己也吓了一跳，赶紧收敛精神，心里暗骂：“操，用力过猛了！”

就在这时，被惊动的网管骂骂咧咧地赶了过来：“干什么干什么！谁在搞事？！强子，又是你？赶紧带人滚蛋！别影响我做生意！不然真报警了！”

金链子黄毛看了看一脸晦气的网管，又看了看面无表情（实则内心慌得一批）的林枫，再摸摸自己滚烫板砖一样的手机，心里有点发毛。他色厉内荏地指了指林枫和琉璃：“行……你们等着！这事儿没完！”

撂下句场面话，几个混混悻悻地挤出了包间，留下满地狼藉和惊魂未定的两人。

网管嘟囔着检查了一下线路，没发现明显问题，也骂咧咧地走了。

包间门重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

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林枫，和那个已经转过身来、用一种极其复杂和警惕的目光死死盯着他的猫耳耳机少女。

键盘屏幕的光在她脸上明明灭灭，那双大眼睛里充满了怀疑、后怕，以及一丝压抑不住的好奇。

她上下打量着林枫，仿佛想从他身上看出花来，半晌，才迟疑地、带着浓浓戒备地开口，声音还带着点惊吓后的微颤：

“刚……刚才那些……是你搞的鬼？”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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