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裂痕与牺牲

废弃纺织厂的主厂房内，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地面刻画的扭曲符号散发着不祥的幽光，中央那台更加庞大的节点生成器嗡嗡作响，不断抽取着地下灵脉的力量，并将其转化为令人作呕的混沌能量。污秽的、无定形的怪物从地面裂痕中爬出，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仿佛是由纯粹的恶意和混乱规则构成，散发着精神污染的波动，让钱教授和陈凡脸色惨白，几乎无法思考。

“保持阵型！别散开！”林枫嘶吼着，指尖在空中急速划动，一个临时编译的【指令：偏转】符号一闪而逝，勉强将一头扑向琉璃的怪物引偏方向，撞在生锈的纺织机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但他的额角已满是冷汗，精神力的消耗如同开闸放水。

“不行！我的咒文……它们的气息太混乱了！”钱教授躲在秦大爷用藤蔓勉强构筑的屏障后，结结巴巴地念诵着“辟邪安定”的咒文，金色的微光刚亮起，就被怪物散发的混沌波动冲得七零八落，效果微乎其微。

秦大爷脸色凝重，双手虚按地面，试图引导厂房缝隙里顽强的杂草生命之力。几根藤蔓蜿蜒而出，缠向一名教众，却被对方身上翻滚的混沌能量轻易腐蚀、枯萎。“这里的‘生气’太弱了，邪气太重！”他沉声道，呼吸已见急促。

琉璃躲在相对安全的角落，笔记本电脑屏幕上是飞速滚动的代码和工厂残存监控的混乱画面，她试图黑客入侵那些可能存在的安全系统寻找出路，或者干扰教众的通讯，但浓郁的混沌规则严重干扰了电子信号，她的努力大多石沉大海。“信号太差了！全是乱码！防火墙……不，是混沌墙！”她急得几乎要哭出来。

陈凡则蜷缩在一个破旧的线轴筐后面，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巨大的恐惧和周围狂热的恶意几乎要将他的心智吞噬。他只能模糊地感觉到哪里的“恶意”最浓，尖声提醒：“左边！又来了一个！后面……后面那个‘空’的感觉更可怕！”

团队初次协同作战的稚嫩暴露无遗。战术？在绝对的力量差距和突如其来的陷阱面前，早已荡然无存。每个人都在凭本能和有限的能力苦苦支撑。

“这样下去不行！”钱教授看着摇摇欲坠的植物屏障和步步紧逼的怪物，声音带着哭腔，“林枫！你的计划……我们就不该来这鬼地方！”恐惧放大了他的埋怨，一丝裂痕在团队间悄然出现。

“教授！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琉璃一边敲击键盘一边喊道，但她的声音也充满了无力感。

林枫心头一沉，他知道钱教授的话虽刺耳，却点出了残酷的现实。他的确低估了教团的狡猾和实力。但此刻，任何内耗都是致命的。“集中精神！攻击它们的核心！琉璃，分析它们的能量结构！”他试图稳住局面，同时再次编译一个简单的【指令：冲击】，将靠近的一头怪物短暂击退，但反震力让他喉头一甜。

就在这时，陈凡在极度的恐惧中，身体剧烈颤抖，他的感知能力在生死压力下发生了意想不到的蜕变。他不再仅仅感知情绪，眼前的景象仿佛蒙上了一层滤镜，那些混沌怪物在他“眼”中，变成了由无数扭曲、闪烁的暗色线条和污浊光团构成的诡异结构。他看到了！看到了它们体内能量流动最狂暴、最不稳定的几个节点！

“枫……枫哥！”陈凡用尽全身力气尖叫起来，手指颤抖地指向一头最为庞大的怪物，“它……它身体中间偏右，那个黑色的漩涡！还有……还有它下面那个像裂缝一样的地方！打那里！打那里它好像很痛苦！”

林枫闻言，精神一振！来不及细想陈凡为何能看到这些，他立刻集中全部精神，双眼死死锁定陈凡指出的弱点。不再追求复杂的编译，他将残存的精神力高度压缩，想象着最纯粹的“删除”指令，指尖迸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凌空划出一个极其简洁却锐利无比的符号——宛如一道斩断乱码的光刃！

“给我破！”

光刃疾射而出，精准地命中怪物核心的黑色漩涡！那怪物发出一声凄厉非人的尖啸，庞大的身躯剧烈扭曲、膨胀，随即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混沌能量失控地炸开！污秽的能量碎片四溅，将附近的地面腐蚀得坑坑洼洼。

成功了！

然而，这倾力一击也几乎抽空了林枫的力量，他身体一晃，单膝跪地，剧烈地喘息着。

另一头怪物似乎被同伴的死亡激怒，或者说受到了某种指令，它将目标锁定了团队中最显薄弱环节——刚刚因为林枫成功而稍显松懈的钱教授！它发出一声低吼，化作一道黑影，裹挟着腐蚀一切的混沌能量，直扑而去！

“教授小心！”秦大爷离得最近，见状目眦欲裂。他想操控植物阻拦，但周围的植物早已在混沌侵蚀下凋零殆尽。眼看钱教授就要被黑影吞噬，这个平时温和、与世无争的老人，眼中猛地闪过一丝决绝！

“嘿！”秦大爷吐气开声，平时练太极的沉稳步伐瞬间爆发，竟是用自己的身体猛地撞开了吓呆的钱教授！

“噗嗤！”

怪物的利爪，或者说那凝聚的混沌能量，毫无阻碍地穿透了秦大爷的胸膛！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秦大爷身体一震，脸上闪过一丝痛楚，随即变得一片灰败。他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有殷红的鲜血涌出。他那蕴含着蓬勃生命力的规则波动，如同风中残烛，瞬间变得极其微弱，几乎熄灭。

“秦大爷！！”林枫的嘶吼带着撕心裂肺的痛楚。

钱教授瘫倒在地，看着为自己挡下致命一击的秦大爷，脸上血色尽失，满是难以置信和悔恨。

琉璃捂住了嘴，眼泪夺眶而出。

连一直瑟瑟发抖的陈凡，也忘记了恐惧，呆呆地看着那惨烈的一幕。

大佬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附近一根高高的横梁上，它没有看下面的惨状，而是微微抬起头，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厂房顶部破损天窗透进的、冰冷月光。它的眼神，不再有平时的慵懒或鄙视，而是透着一丝冰冷的、仿佛源自亘古的怒意。

林枫看着秦大爷软倒的身体，看着那不断扩大的血迹，看着队友们悲痛和绝望的脸，一股前所未有的怒火，混合着滔天的自责和杀意，如同火山般在他胸中爆发开来。他的眼睛瞬间布满了血丝。

“你们这群……系统垃圾！！”林枫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却又带着一种冰冷的、仿佛要冻结灵魂的寒意，“今天……必须被彻底‘格式化’！”

他缓缓站起身，周身开始散发出一种不稳定的、危险的气息。空气中，仿佛有无形的代码开始错乱、沸腾。

大佬的目光，终于从月光收回，落在了林枫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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