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底层漫游与“日志碎片”的共鸣

林枫的意识在混沌中沉浮，仿佛溺水者挣扎于无光的深海。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窒息的挤压感和空间撕裂的剧痛才缓缓消退。他“睁开”眼，如果意识体有眼睛的话——发现自己正漂浮在一个无法用常理形容的奇异空间。

这里并非虚无，也非实体。无数流光溢彩的数据流如同浩瀚星云中的银河，无声地奔腾流淌，勾勒出城市的轮廓、建筑的虚影、甚至是一闪而过的人脸与情绪片段。脚下（如果那能称之为脚下）并非实地，而是由无数闪烁的、不断生灭的0和1字符构成的“地面”，踩上去泛起一圈圈涟漪，仿佛行走在信息的海洋上。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仿佛来自世界底层的嗡鸣，那是规则运行的白噪音，其间夹杂着断续的、意义不明的破碎音节和历史事件的回响——一场早已被遗忘的雨，一次心碎的叹息，某个决定性的瞬间……它们如同鬼魅，在这里留下了永恒的数据残影。

“这里就是……系统底层？”林枫尝试移动，意识体如同水母般轻盈地向前飘荡。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那是由更加凝实、更加有序的光流构成的轮廓，隐约能看出人形，但细节模糊。橘皇注入他体内的那道本源力量，如同一条温暖的金线，缠绕在他的核心，提供着某种锚定，让他不至于在这信息的洪流中迷失自我。

他回想起橘皇沉眠前的低语——“世界的‘根目录’快被蛀空了……保护好……‘备份’……”一股沉重的责任感压上心头。他必须尽快熟悉这里，找到回归的方法，并查明“蛀空”的真相。

他集中精神，尝试沟通那枚融入他意识核心的“系统日志碎片”。起初只是微弱的共鸣，但随着他意念的专注，那碎片逐渐亮起温润的光芒，如同在信息海洋中点亮了一盏小小的灯塔。一股庞杂而古老的信息流缓缓注入他的感知：

不再是模糊的影像，而是一些更加具体、却也更令人心惊的片段。他“看到”一个辉煌的文明巅峰，城市悬浮于云端，能量如瀑布般垂落，人们通过意念直接与“系统”交互，创造出瑰丽奇景——那是“大崩溃”前的黄金时代。但紧接着，画面急转直下，金色的数据流中开始混杂进一丝丝不祥的漆黑脉络，它们如同病毒般蔓延，所过之处，稳定的规则开始扭曲、崩坏，辉煌的建筑化为扭曲的乱码，最终一切归于沉寂的灰白……许多关键的历史节点和数据，在这些片段中呈现出诡异的“空洞”状，仿佛被什么东西贪婪地啃食、抹除，只留下令人不安的残缺。橘皇所说的“根目录被蛀空”，此刻有了触目惊心的实证。

“必须把这些告诉琉璃他们……”林枫心中焦急。他尝试像之前那样，向现实世界投影意念。这一次，有了底层环境的加成和对规则更深的理解，过程顺利了许多。他锁定记忆中琉璃那独特的、带着电子脉冲风格的精神印记，将一股微弱但清晰的信息流包裹起来，沿着某种无形的“连接通道”奋力送出：

“我…在线…底层…安全…调查‘蛀空’…”

信息发送出去的瞬间，他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仿佛消耗了不少精力。但他顾不上休息，立刻开始尝试更精细地探索这个被称为“源海”或“规则之洋”的地方。

他像一条鱼，小心翼翼地游弋在数据流之间。他避开那些狂暴的、代表混乱规则的能量漩涡，靠近那些相对稳定、散发着历史气息的“信息化石”。他伸手触摸一块记录着某个古代战场瞬间的碎片，金戈铁马的喊杀声与能量爆炸的轰鸣瞬间涌入意识，又迅速褪去。他又靠近一道代表城市当前交通状态的实时数据流，无数光点（车辆）沿着固定的路径（道路）移动，偶尔有微小的BUG导致局部拥堵，但很快被无形的力量（交通规则或系统自修复）疏导。

一切都井然有序，却又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程序化。

然而，就在他沉浸于这种宏观视角带来的新奇与震撼时，一股极其隐晦、却带着绝对恶意的意识，如同深海中的掠食者，悄然锁定了他！

那意识庞大而古老，充满了对秩序、对存在本身的憎恨与吞噬欲望。它并非实体，更像是一种弥漫在源海特定区域的“污染性规则集合体”。林枫甚至能“闻到”它散发出的、与“虚无教团”力量同源但精纯深邃无数倍的“混沌”气息——这是“古神”的力量！或者说，是那个侵蚀系统本源的巨大BUG延伸出来的一缕触须！

他被发现了！

没有任何警告，那股恶意意识化作无形的巨浪，裹挟着扭曲的规则和信息的碎片，朝着林枫猛扑过来！它所过之处，稳定的数据流被搅乱，历史的碎片被污染成扭曲的阴影，连空间的“基底”都开始微微震颤。

林枫心头巨震，想也不想，驱动意识体向相反方向疾驰。在这底层世界，移动速度与意念的强度和专注度直接相关。他将橘皇的本源力量催发到极致，那根金线发出灼热的光芒，让他的速度陡然提升，如同一道流星划过来源海。

但那股恶意意识如影随形，速度更快！它仿佛能无视部分底层规则，不断拉近距离。林枫甚至能感觉到那冰冷的、想要将他同化、分解、吞噬的意志几乎要触及他的后背。

他尝试像之前那样编译规则进行干扰，但仓促之间，面对这庞然大物，他感觉自己如同螳臂当车。编译出的微弱“信息屏障”瞬间就被恶意浪潮冲垮。

“不能硬拼！”林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他回想起刚才观察到的源海结构——那些相对稳定的“信息化石”区域，规则结构更加坚固；而那些不断生灭的乱码区域，则充满不确定性……

他猛地转向，朝着不远处一片由无数破碎、无意义符号构成的“规则乱流区”冲去！

“想吞噬我？”林枫在意识的通道中发出无声的怒吼，带着一丝绝境下的狠厉，“也不怕硌坏了你的‘数据牙’！我可是连‘格式化’都杀不死的BUG！”

话音未落，他的意识体如同灵活的游鱼，一头扎进了那片光怪陆离、规则错乱的区域。身后，那庞大的恶意意识在乱流区边缘明显停顿了一下，似乎对这片区域有所顾忌，但最终，那吞噬一切的欲望压倒了一切，它发出一阵无声的咆哮，扭曲着形态，也跟着追了进去……

一场在现实维度无法想象、于世界底层规则之间的追逐与求生，就此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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