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仇人

强子亲亲妞，妞被强子亲得轻笑起来，说，这里，不让写字？

让。

你咋不写情书。

我。

妞翻书包看看，里面没笔，又看强子，没笔，那，那，不用写，用嘴说的，情话，你说。

强子又抱妞，说啥呀，天冷了，以后出来多穿点。

嗯，你说。

一定要听大哥和小丽的话。

嗯，你说呀。妞在强子怀里扭扭，说情话。

我不会。

我咋会。

你聪明呗。

嗯，好学，一教就会。

教吧。

叫高钱老师。

高钱老师？

小丽说，我姓钱，又姓高，叫高钱秀丽。

呵呵。

跟我学啊，说秀丽是我好媳妇，我们是两口子，一辈子都是两口子，学会了没。

强子看妞满脸希望地看着自己，把妞的头按回自己怀，望望窗外，说我的傻媳妇儿，我们一起生活了十五年，生儿育女，经过了好多辛苦，好多艰难，可是一直不离不弃，有了你和孩子们，大哥大嫂我们一家，我活着就知足了，以前我总想，你没有我活不了，我得对你负责任，可是现在我才知道，没有你，我也活不了，这世上我没啥求的，只要咱们一家平平安安的，孩子们都健健康康的，你说呢。

妞忍不住抬起头，看强子的眼睛，强子说的，真好，真好听，咋就是觉得，比自己写的情书好，比自己说的情话好。

强子笑道，又这么傻傻地看着我，我说得对吗？

妞使劲点头，全对，一百分，哦，春燕一考就一百分，大哥说将来考大学，考清，清啥大学？

清华大学？

嗯嗯嗯。

外面保柱和张涛都进来，说哥，时间不早了，得回去了。

妞抱着强子不撒手。

强子说你得听话，啥时候想我啥时来看我都行。

妞起身来盯着强子，我，半夜想你呢。

半夜想我干啥。

嘿，嘿嘿，妞在强子耳边小声说，睡觉。

强子扫了保柱和张涛一眼，瞎说，好了，跟保柱他们回去，一周来一次，好不好。

妞伸出手指来算，一周是。

一周就是一个礼拜。

妞知道，是七天。

嗯。

妞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保柱出去，强子叫住张涛，问小丽对象的事儿。

张涛说哥，高兵和钱刚倒是都有意思，只是这丫头嬉皮笑脸的没正经，一提对象的事儿就跑题儿，再说就不理人了，还不到二十呢，也不急。

强子点点头，说咋也得抓紧。

张涛走后狱警们才进来，高强，你兄弟们对你真好。

谢谢你们啊，我媳妇儿胆小，怕见穿制服的人。

这天放风的时候，有人打架，强子远远望去，一个人骑在另一个人身上叫骂，一会儿起身和旁边两人一起踢打躺地上的人，躺在地上的人抱着头滚来滚去，一群人看热闹，没人上前以劝。

强子问旁边人，咋回事。

旁边人说这人进来几年了，强奸杀人犯，岁数不小了，这么多年也没人来看他，没个照应，所以被欺负。

强子问监狱里也打架？

可不，你是这里的狱警们关照着呢，还有没几天就分大伙那么多吃的抽的用的，所以你没受罪。

强子不解，啥意思。

强子问后才知道，原来这里有太多事儿，冬天把犯人脱光脑袋朝下往水桶里放，叫蘸糖葫芦，让犯人在牢房里转圈跑，叫开汽车，最可怜的就是强奸犯，被犯人们看不起，大多被奸鸡。

旁边的人告诉他，被踢的这人，就是他们牢房的灭火器，听说现在只要人骑上他，就吓得滴尿。

强子看地上那人还被踢，看看四周，又问，咋没人管。

睁一闭一眼呗，反正不招人待见，这样的死了也没人管。

强子还是忍不住，走过去拉起两个动手的人，算了，再踢出人命了。

众人看了看他，都知道这里来了个有钱人，警察们照顾，对大伙儿出手也大方。

众人散了，动手的人看看强子，妈的，别人能上，我们不能上，欺负我们新来的是吧，指指躺地上绻着身子的人，回房再收拾你。

强子见两人走了，拉起地上的人，才发现，居然是石大全。

强子放开手，石大全看到强子也一惊，好半天，才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哈哈哈哈，苍天有眼，有眼啊，老天爷，我给你磕头。

大喊着跪下来，咚咚地一连磕了十来个头。

慢慢爬起来，嘴角流着血迹，额头也青肿一片，满身的土，看着强子。

强子突然看到了他恶心又熟悉的眼神，这么多年在记忆里，太清晰。

石大全指指强子，你，也到这儿来了，哈哈哈，刚来的吧，咋样，来几天了，过堂了吗？啊，细皮嫩肉儿的，招人稀罕，哈哈哈哈哈，石门村儿的老少爷们儿，我有今天，不冤，全村的老娘们一半都是我的了，其余的事我看不上，你姐也是我的，对了，你那个傻娘儿们，没得手，哈哈哈，高强，你也有今天？

强子一把揪起石大全的衣领，你就应该千刀万剐！

我呸，你放开我，你剐不了我，我犯事进监狱我服，你可咋不地我，高强，如今你也来了不是吗，我值了，我做了二十年的干部，进来后骂了组织六年，好了好了，现在我改口了，党好，党真好，党真好，毛主席咋说的，公平，这才叫公平，我天天给他们端尿盆，当灭火器，我也愿意。

石大全吼喊着用力挣开强子，跺着脚大笑大叫，我愿意，来呀来呀来呀。

四下跑着乱转，你们来，看谁还来，我愿意……这个小子年轻，你们来呀，你们来呀，都来呀。

石大全还在疯跑乱喊，狱警们跑过来把他拉走了，又把强子送回牢房。

强子进来后第一次想出去了。躺在床上看书，想着明天得找狱长问问，咋能减刑。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丽每天忙得手脚嘴都不闲，到家几乎包了所有家务，接春燕放学，喂孩子。医生过意不去说你别来来回回跑了，到市场也不近，中午就在那儿买着吃，我会做饭，春燕我也能接，孩子我也能喂。

小丽笑呵呵地，说大哥，放心吧没事，我跑着开心，接春燕，哄孩子，心里踏实，一会儿见不着我都想，开春天暖了，我就带着鹦鹉到摊上玩儿。

春燕一天到晚地围着小丽转，孩子更是一见到小丽就伸开小胳膊，晚一会儿抱就哭闹，相比之下，妞倒轻松多了，每天写字，认字，给强子写情书，又学着织毛线活儿，小丽手把手地教妞做饭，炒菜，包饺子。一周一次，去看强子，妞带着俩孩子，小丽再也没去过。

医生给保柱打电话，给小丽买辆车吧，教教她开车。

保柱每个月都把钱打到强子账户上，拿给医生和小丽看，讲公司的收支和大事儿，医生说我们哪懂啊，告诉张总，千万别见外啊。

嫂子话也多了，小丽走后，就哄孩子，开始医生不让她抱，后来看只有和孩子在一起的时候，才说话，才笑，小丽说没事儿，嫂子不犯病，啥事没有。

终于有一天，嫂子抱着鹦鹉想起了数来宝，清清楚楚地念叨着，小小子儿，靠墙根儿，哭着闹着要媳妇儿。

医生看着媳妇脸上轻柔地笑，满足地叹口气，苦难，都过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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