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拒绝总帅
“邀请你，加入远月学园。”
“你可以直接进入高中部，无需考核。”
“并且，我承诺，你将拥有等同于十杰的权限与资源倾斜，可以自由使用学园内所有设施，查阅所有典籍，并向任何你感兴趣的导师请教。”
“甚至，我可以亲自为你引荐几位早已隐退的料理大师。”
“在那里，你的才华将得到最充分的发挥，你的技艺将获得最快的提升，你的眼界将触及更广阔的天空。”
“你将不再是一个籍籍无名的摊主，而是注定要站在料理界巅峰的巨星。”
总帅这番邀请，不可谓不厚重，不可谓不真诚。
直接入学，十杰权限，总帅亲自引荐国宝大师……这几乎是远月学园能开出的最高规格的条件。
任何一个怀揣料理梦想的年轻人，面对这样的邀请，恐怕都会激动得难以自持，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才波诚一郎也收敛了笑容，看着魏庄，眼神复杂。
他既为老友能如此看重魏庄而感到高兴，似乎又隐隐预料到了什么。
然而，魏庄的反应，却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他静静地听着薙切仙左卫门说完，脸上没有丝毫的激动惊喜或者受宠若惊。
他的眼神依旧如同深潭，平静无波。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答，而是转身，拿起之前泡好的那壶柚子茶，为自己倒了一杯，又示意性地向才波诚一郎和薙切仙左卫门举了举壶。
才波诚一郎摆了摆手，示意不用。
薙切仙左卫门则微微摇头，目光依旧紧盯着魏庄，等待着他的回答。
魏庄便自顾自地喝了一口冰凉的柚子茶，感受着那清冽的酸甜在口中化开，仿佛在洗涤刚才忙碌的疲惫，也像是在平静内心的波澜。
放下茶杯，他这才抬起眼，迎向薙切仙左卫门那充满期待与威严的目光，缓缓地、清晰地开口了。
“非常感谢总帅的厚爱与赏识。”
他的声音平稳得听不出一丝涟漪，则身露出那龙纹围着的大大特字，平淡的说道。
“您开出的条件，确实无比诱人，对于任何一位厨师而言，都是难以拒绝的梦想之路。”
薙切仙左卫门的眼中闪过一丝满意的光芒，以为魏庄将要答应。
但魏庄的话锋随即一转，又伸出双指比划一下道。
“但是，请恕我无法接受您的邀请。”
“我只是个略懂一点厨艺的厨师。”
“……”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才波诚一郎虽然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微微张开了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和……玩味。
这小子，果然没那么简单！
薙切仙左卫门那古拙严肃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错愕。
他那锐利的眼眸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拒绝？
竟然有人会拒绝他，薙切仙左卫门亲自发出如此优厚的邀请？
而且拒绝得如此干脆，如此平静？
“为何？”
薙切仙左卫门的声音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愠怒和深深的不解。
“你可知道，你拒绝的是什么？是无数人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机会！是通往料理巅峰的捷径！”
“难道你甘愿永远留在这街头，做一个默默无闻的摊主吗？”
他的语气中带着质问，也带着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魏庄面对这隐含压力的质问，神色依旧未变，只是微微摇了摇头。
“总帅，您误解了。”
他平静地解释道，目光坦诚而坚定。
“我并非甘于平庸，也并非不向往更高的境界。只是……”
他顿了顿，似乎在组织语言，寻找最能表达自己心意的词句。
“我认为，料理之道，并非只有一条路可走。”
“远月固然是辉煌的殿堂，体系严谨，竞争激烈，能培养出技艺精湛的厨师。”
“但那条路，或许适合很多人，却未必适合我。”
他的目光扫过自己这辆精心打造的火云金猪餐车，扫过这寂静的街道，眼神中流露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归属感与自由。
“我更喜欢现在的生活，喜欢这里的烟火气，喜欢直接面对形形色色的食客，倾听他们最直接的反馈。”
“喜欢这种无拘无束，可以随心所欲地研究自己想做的料理，不必被学园的课程、规矩、派系或是食戟的胜负所束缚的感觉。”
“在这里，每一份炒粉，每一次代客加工，都是一次用食材与食客的真诚对话。”
“我能感受到最纯粹的对美味的渴望，也能在每一次烹饪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节奏和感悟。”
他看向薙切仙左卫门，眼神清澈而坚定。
“在我看来，料理的巅峰，并非一定要站在某个特定的舞台上，被万众瞩目。”
“能够用自己亲手制作的美食，温暖每一个晚归行人的胃与心，让他们露出满足的笑容，这同样是一种成就，一种境界。”
“这条野路子，或许曲折，或许艰辛，但每一步，都是我自己的选择，都让我感到充实和自由。”
“系统性的知识固然重要，但我相信，真正的料理之道，更多的藏在于市井之间，藏在于对食材本心的探索之中，藏在于一次次失败与成功的实践里。”
“我更愿意用自己的双脚，去丈量这条属于我自己的路。”
魏庄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蕴含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信念力量。
“所以，总帅的好意，我心领了。但远月学园，请恕我不能前往。”
他说完了，微微欠身，表示歉意，但脊梁却挺得笔直。
沉默。
死一般的沉默笼罩着小小的摊位。
薙切仙左卫门死死地盯着魏庄，那目光仿佛要将他看穿。
他的胸膛依旧赤裸地起伏着，显示着他内心并不平静。
震惊、错愕、不解、愠怒……种种情绪在他眼中交织。
他一生见过无数天才，有的桀骜，有的谦逊，但从未见过如此……不识抬举却又言之凿凿，自成道理的。
才波诚一郎看着这一幕，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哈哈哈！好！说得好！”
他用力拍着巴掌，脸上满是畅快和欣赏。
“好一个略懂一点！好一个自己的路！”
“魏小哥，有你的！我果然没看错人。”
“你这性子，对我胃口。”
比学园里那些被条条框框束缚得死死的所谓天才，有意思多了！”
他转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薙切仙左卫门，戏谑道。
“怎么样，老家伙？吃瘪了吧？早就跟你说过，真正的顶尖厨师，心都是野的，不是你那套体系能轻易框住的。”
“这小子的路，让他自己走去吧！强扭的瓜不甜。”
薙切仙左卫门没有理会才波诚一郎的风凉话。
他沉默了许久，许久。
那锐利的目光如同实质般在魏庄身上来回扫视，仿佛在重新评估这个年轻人。
最终，他深深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
那口气息，仿佛带着无尽的感慨与一丝……无奈的释然。
他脸上的愠怒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带着些许落寞，却又更多是认可的神情。
“罢了……”
薙切仙左卫门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却不再有强求之意。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他看着魏庄，眼神中第一次流露出一种纯粹，对于同道之人的欣赏。
“你的道，确实与众不同。”
“或许……你是对的。”
“料理的天地，本就该如此广阔，容得下万千路径。”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格外郑重。
“既然你心意已决，老夫也不再勉强。远月的大门，永远为你敞开。”
“若有一天，你改变了主意，或者只是想来看看，交流切磋，随时欢迎。”
“至于今晚这双龙会……”
薙切仙左卫门的目光扫过空盘与见底的汤锅，脸上露出一抹极淡，却真实存在堪称温和的笑意。
“……是老夫近十年来，品尝过的最难忘的料理之一。”
“魏君，你的名字，老夫记住了。”
这简短的几句话，无疑是对魏庄厨艺和选择的最高肯定！
才波诚一郎也笑着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好了好了，告别宴圆满结束，宾主尽欢。”
“魏小哥，谢啦！这顿双龙会，够我回味好一阵子了！”
他掏出钱包，数出四张一万日元的纸币，放在服务台上。
“料理不错，这加工费，我下次来的时候不要变了。”
“老规矩，加工费，两万，你做了两道，另外两万，我的心脏，不许推辞。”
魏庄看了看那四万日元，没有矫情，坦然收下，但没回应加工费，只感谢。
“多谢惠顾。”
才波诚一郎哈哈一笑，拍了拍薙切仙左卫门的肩膀。
“走吧，老家伙，别一副被打击到的样子。”
“江山代有才人出，这不是好事吗？”
薙切仙左卫门缓缓站起身，他默默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绽裂的衣物，虽然无法复原，但也尽量使其显得庄重一些。
他最后深深地看了魏庄一眼，那眼神中，再无丝毫逼迫，只剩下纯粹的欣赏与一丝对未来的期待。
“年轻人，好自为之。”
他留下这句话，便与才波诚一郎一起，转身迈入了深沉的夜色之中。
魏庄站在火云金猪旁，目送着两位料理界的巨擘身影消失在街角。
夜风吹拂着他冰蓝色的发丝，他的脸上，依旧是一片平静。
他低头，看了看手中那四张纸币，又抬头望了望繁星点点的夜空。
拒绝远月的邀请，他并不后悔。
他知道，属于他的故事，在这烟火人间，才刚刚开始。
而远月那条线，或许在未来，还会以另一种方式，产生奇妙的交集。
他转身，开始最后收拾餐车，准备结束这充实而意外的一夜。
嘴角，悄然勾起一抹若有若无，轻松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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