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9章
李世民甩开这些思绪，开始与重臣们商议该如何处置新罗、百济和倭国使团，
以及该派何人出使三国，斥责其君。
就在内阁成员面红耳赤，慷慨陈词之际，一名内侍脚步匆匆地走进偏殿，在无舌耳边轻声低语几句。
无舌听罢，脸色微变，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不多时，无舌返回偏殿，快步行至李世民身侧，俯身低语：
“陛下，李君羡殿外求见，说是有十万火急之事，是……是关于太上皇的。”
李世民闻言，心里咯噔一声。
他缓缓抬眸，眼神锐利如鹰：
“内阁会议，到此为止！”
“三国使团一事，你们几个看着办！”
李世民挥了挥手，沉声道：
“都退下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瞬间打破了殿内激烈的讨论。
房玄龄、长孙无忌等人皆是心中一凛。
他们侍奉李世民多年，极少见到他在商议国事时，如此直接地中断朝议，尤其是这种关乎国体与外交之事。
众人迅速交换了一个凝重的眼神，无人多问一句，齐齐起身，躬身行礼：
“臣等告退。”
李承乾也在内侍的搀扶下站起身，担忧地看了一眼面色沉肃的父亲，随着众臣默默退出偏殿。
顷刻间，偌大的偏殿只剩下李世民，以及侍立一旁、大气不敢出的无舌。
“让他进来！”
李世民的声音低沉，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无舌连忙应声，快步走到殿门处，低唤一声。
下一刻，百骑司统领李君羡几乎是踉跄着冲了进来。
他一身寻常武官袍服上沾着尘土，发髻微乱，
脸上混杂着惊惶与疲惫，显然是一路疾驰而来，连仪容都来不及整理。
“陛下！”
李君羡“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因为极度的紧张而微微发颤：
“末将，万死！”
“百骑司留在洪鸾渡的暗哨……刚刚传来密报！”
李世民放在御座扶手上的手瞬间握紧，指节泛白，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只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讲！”
李君羡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才将那石破天惊的消息说出来：
“昨夜……子时，太上皇携数百名甲士，奔袭洪鸾渡，强登鸿渊号，驱使船工，扬帆东去了！！”
“轰——！”
尽管心中已有不祥预感，但当这消息被证实的那一刻，
李世民仍感觉脑海中仿佛有惊雷炸响！
[东去？！鸿渊号？！]
[那艘被秦明视为至宝，性能远超当前水师所有战舰，据说能乘风破浪、出海远航的巨舰？！]
[阿耶他……他想做什么？！]
[洛阳？不！若是去洛阳，何需如此大动干戈，秘密行事？]
[还带着甲士？！]
联想到两日前，李渊悍然出手，羁押了新罗、百济和倭国使团，严加审讯一事。
一个让他浑身冰凉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涌现——他要出海！
李世民猛地从御座上站起，巨大的动作，带得御案都晃了一晃。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先是难以置信。
随即，化为滔天的怒火和一丝被强行压抑的恐慌。
“秦明呢？！”
李世民的声音微微颤抖：
“他是怎么回事？为何连太上皇都看不住？！”
他双眼死死地盯着李君羡，冷声道：
“还有你，朕养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子时发生的事情，你为何现在才报？！”
李君羡头埋得更低，几乎要碰到冰凉的金砖：
“回陛下，据暗哨回报，昨夜秦府正在举行宴会，庆祝书院开院及……”
“及秦明生辰，太上皇在酒宴上，并未有任何异常表现。”
“至于，洪鸾渡的暗哨，昨晚皆被太上皇的暗卫制服，关押到了一处荒宅。”
“直至辰时才被解救，传回消息。”
“够了！”
李世民厉声打断，他不想听这些解释。
鸿渊号一夜之间能走多远？
现在派快马、派水师去追，还来得及吗？
而秦明……他在这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是毫不知情？是无力阻止？
还是……根本就是他与阿耶联手演的一出戏？！
借宴会掩人耳目，行这金蝉脱壳之计！
想到这种可能，李世民心中的怒火更炽。
他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被至亲之人联手蒙蔽的傻子！
“陛下，是否立刻派兵沿河追击？”
“或令潼关设卡拦截？”
李君羡硬着头皮请示。
（若是李渊听到这话，定然会面露不屑之色：“井底之蛙！老夫半个时辰前，便已驶出潼关了好不好？！”）
李世民闭上眼，强迫自己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他迅速权衡利弊。
阿耶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离开，必然是下了极大的决心。
强行拦截，且不说能否追上那性能超群的鸿渊号，万一逼急了，以阿耶的性子……
恰在此时，殿外内侍来报。
就在这时，又一名内侍急匆匆跑来，手中捧着一封火漆密信，气喘吁吁地道：
“陛下！”
“皇后娘娘从蓝田秦府派六百里加急送来密信！”
李世民一把夺过密信，迅速拆开。
见到杨淑妃的字迹，李世民心中一紧，急忙凝神细看。
信中详细叙述了今日清晨，她们从秦明处得知：
太上皇连夜乘鸿渊号东去，打算出海游玩的消息，
以及太上皇那句颇具威胁的言辞——若敢阻拦，便要在黄河之上“悬尸明志”！
信中还提到了秦明的估算：
鸿渊号此刻很有可能已经过了潼关。
他已派人沿水路追踪、联络，并试图在洛阳水域进行阻截，但顾忌太上皇的以死相胁，不敢强行拦挡。
是否半路拦阻，还望陛下早些定夺！
“砰！”
李世民一拳狠狠砸在身旁的廊柱上，指节瞬间通红。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怒火与担忧交织，几乎要喷薄而出。
“以死相逼……以死相逼……好，好得很！”
“阿耶，你真是朕的好阿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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