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报平安
鼻腔里萦绕一股消毒水的味道。
身上到处都痛。
我先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费好大劲，才撑开沉重的眼皮。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陈舟站在床尾的背影。
他对刘姨说：“你带茵茵回去，我在这里照顾。”
刘姨不放心的交代：“先生，她醒来一定要马上打电话给我，她肯定很想见茵茵的。”
陈舟说：“我知道。”
刘姨离开病房，陈舟转过身，恰好对上我睁开的眼睛。
他快步走到我身边，“你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残了吗？”
浑身很痛，好像每块骨头都碎掉了，稍微动一下就是锥心的痛，所以我也分辨不出，我的四肢还在不在，有没有用。
摔下来的时候，我满脑子想着，只要我把自己摔断腿，摔得遍体鳞伤，那个老东西还能把我怎么样呢？
他总不能真逼死我，有茵茵和陆家的那一层关系在，他说什么也不会先舍了这么好用的棋子。
陈舟伸手轻轻勾住我露在被子外面的手指。
“没残，一处小骨折，部分关节骨裂，软组织挫伤，问题不大。”
当时在几十步台阶上，很高很陡，摔下来只受点小伤很幸运了。
我沉默许久，开口问：“他怎么样？”
陈舟垂眸看着我，唇角似笑非笑的轻轻勾起。
“谁啊？”
我抿直了唇。
问他也是白问。肯定是在我被送到医院里之后，才有人通知陈舟过来，他怎么会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我不说，他也猜出了个大概。
“苏予南吗，”陈舟笑着说，“你是问他有没有事，还是问他有没有来看你？”
他语气里有点阴阳怪气的意思，好像在嘲讽我的念念不忘。
“你昏迷了四天，苏予南一次都没来看你。”
我闭上眼睛。
这很正常，他当然来不了，但我绝对不会认为，他不想看见我。
我脑子里回想着陈舟的话，突然觉得有一处不对劲。
“小骨折骨裂和软组织挫伤，怎么会昏迷四天？”
这个伤情，完全不至于的。
陈舟说：“失血过多的原因吧，送进医院就做输血抢救了。”
“哪里流血？”
“你的头。”
我脑袋企图往侧转，顿时感觉到钝痛，好像被榔头砸了一下。
陈舟眉头紧蹙：“别动，你骨折在头部，脑袋里做了手术。”
这叫小骨折？这叫致命伤。
我无言以对的瞪大眼，他说话真是几句都说不到重点。
而我说话都吃力。
实在太疼了。
不动浑身难受，动一下到处都疼，还不如一直昏睡着。
我喘着气说：“你按下呼叫铃，让医生和护士来看我。”
他照做。
很快护士和值班医生过来，把我看了一遍，询问了我一些话，再向我讲解了我具体伤势病情。
于是我终于弄明白，我都伤了些什么地方，以及那天被紧急送到医院时的抢救凶险。
找到头颅里的出血点，进行缝合手术是最难的一步，期间不间断的输血，血都输了好多袋。
我本来只想摔个轻伤，结果差点失血而亡。
“医生，给颗……止痛药吧。”
但在住院部，处方药到我手里要有个复杂的流程，现在又是夜里，效率会更慢，有得熬了。
医生护士离开之后，陈舟也不见了人影。
但很快，他人就回来了。
他把一颗白色药片塞我嘴里，然后拿吸管让我喝水。
可是这么短的时间，医生那边肯定来不及走完流程，去医院外面药店里买来，这点时间也不够。
“护士台有现成药？”
“去别的病房买的。”
“病房？”
“嗯，”陈舟等我喝完水，把杯子放回桌上，“止痛药这东西，别的病人肯定有。我花一千，他们抢着给我。”
这会儿他又比我想象中聪明。
不过到底还是钱的功劳，有钱能使鬼推磨。
我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呼吸平稳，默默等着止痛药生效。
陈舟坐在我床边。
“要上厕所的话，告诉我。”
我嘴角抽搐了下。
本来没感觉，他一说，我还真有点尿意。
“帮我请个护工吧。或者花点钱，把隔壁护工先借来我用用。”
陈舟笑了笑：“还在避讳我？林岁，我们现在到底算什么关系？”
我说：“你不会照顾人，我怕你弄伤我。”
他看了我一阵，最后拔步离开，一会儿后，带了个女护工过来。
我这个样子下不了床，护工就帮我在床上解决，但陈舟全程没走，就站在房间里。
虽然护工在我示意下把帘子拉起来，把他隔绝在外面。
可整个过程，让我难受尴尬的想死。
“有护工在，你可以回去了。”
我提醒了两遍，陈舟还是没有离开的打算，一会儿问我吃不吃香蕉，一会儿又问我冷不冷渴不渴，直到我说：“你彻夜不归，你老婆会介意的。”
真有意思。几年前住院做阑尾手术的时候，我第一次经历开腹手术，有点怕，天天盼着陈舟能突然出现在病房里，但我没能等到这个奇迹。
现在他又赖着不走。
“她自己未必在家里，”陈舟一边削着苹果，一边说，“你以为前面四天，是谁在这里守着你？”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
“那几天我洗漱……”
陈舟削苹果的手一顿，缓缓后，不动声色道：“刘姨每天来帮你擦洗的，我做不来这种事。”
我心里舒服很多。
只是还有一件事，我有点放心不下。
“你帮我给一个手机号发条短信，行不行？就告诉他，我醒过来了。”
“哪个手机号。”他掏出手机。
但当我报出整串号码，陈舟冷笑：“你以为我没存苏予南的电话？”
我理直气壮说：“只是报个平安。”
在昏迷之前，我看到苏予南拼命挣脱保镖的束缚，要往我落地的方向扑过来，但他刚挣脱，就被保镖再次按住，他没能触及我。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崩溃失控的样子。
那一刻有点后悔，我怕我不小心死掉了，更怕他受不了这个结果。
照陈舟所说，我摔到了脑袋，流了很多血，当时我的惨样子一定吓到他了。
我昏迷的这四天，他也一定很难熬。
至少要让他知道我没事了，好让他安心些。
陈舟牵了牵嘴角。
“你真会自作多情。别人没来问你病情，你上赶着跟人报平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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