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害死继母的败类54【礼物加更】
江锦辞听了这番话,沉默片刻,而后展颜一笑,拱手道:
"承蒙黄老厚爱,只是..."
他目光温和地望向远处正在与枣枣嬉戏的明轩,语气诚恳:
"实不相瞒,当年收养明轩这孩子时,我曾立誓要待他弱冠之后,再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如今明轩年纪尚小,正是需要悉心教导的时候。
若此时谈婚论嫁,只怕会分心照看,辜负了当初的承诺。"
江锦辞说道这又顿了顿,含笑补充道:"况且令嫒金枝玉叶,在下不过一介农家布衣,实在不敢高攀。黄老的美意,在下心领了。"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身为父亲的责任,又谦逊地推拒了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婚事。
萧煜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遗憾,却也不便强求。他轻轻颔首:"是老夫考虑不周了。江小友重情重诺,实在难得。"
说罢,他转身登上马车,帘幕落下前,又深深望了江锦辞一眼:"既如此,那老夫先告辞了。
约莫七日后,老夫处理完手头杂务,再来叨扰。"
“随时恭候!”
马车缓缓驶离,江锦辞立在原地,目送车驾远去,眼神渐渐变得深邃。
"七日..."
他低声重复着这个期限,唇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看来,计划要提前了。"
晚风掠过庭院,吹动他素色的衣袂。转身时,目光在不远处嬉戏的明轩身上停留了一瞬。
那孩子天真烂漫的笑颜,让他眼中的决意又坚定了几分。
送走萧煜一行人后,江锦辞便开始着手安排庄中事务。
他没再像往常那般每日给明轩、枣枣授课,而是在第二天就亲自送两个孩子去了镇国公府,托岳老将军将他们安置在军队训练营历练。
毕竟刀枪要见血才利,性子要经事才稳,让他们跟着将士们吃几天苦,比两人对练百次还有管用。
送走两个孩子的次日清晨,江锦辞特意寻到正带着下人打理菜园的陈小花。
"陈姨。"
江锦辞立在篱笆旁,语气温和却带着几分郑重:
"皇上赏赐的那处府邸空置已久,我想着该收拾出来了。
今日我研究新物件,脱不开身。想劳烦您带着下人进城打点,该添置的添置,该更换的更换,银钱方面不必节省。"
陈小花闻言,眼中顿时漾起欣慰的笑意。
她早就盼着这一天,锦辞这孩子年纪轻轻就得了圣眷,如今又献上那么多利国利民的好物什,往后定然是要在京城立足的。
那府邸若一直空着,倒显得他们不识抬举。
而且收拾出来后,锦辞也好搬过去住,以后待客会友也方便,不必老是劳烦那些大人往这京郊庄子跑。
更重要的是,在京城有了自己的府邸,往后若有合适的姻缘,相看议亲也体面些。
总不能在庄子上招待未来的岳家。
"你放心,这事包在我身上。"陈小花连声应下。
江锦辞温声道:"有劳陈姨费心了。"
"这有什么费心的,都是一家人那么见外干嘛。"
陈小花说着便转身安排起来。她办事向来利落,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就点齐了四个得力丫鬟、两个粗使婆子,又唤来五个稳妥的小厮。
众人手脚麻利地收拾出两辆马车,载着扫除用具、换洗的帐幔,还有充足的银钱。
陈小花亲自检视了一遍,这才登上头一辆马车,朝立在门前的江锦辞挥挥手告别。
车轱辘在黄土路上轧出深深的辙印,两辆马车一前一后,渐渐消失在通往京城的官道上。
望着远去的车马,江锦辞负手立在庄门前,轻轻舒了口气。
棋盘已经布好,只待那位"黄老"如期而至了。
将几人全部支走后,偌大的庄子便只剩他和一些下人了,江锦辞每日都关在作坊里,抱着一堆枣木忙碌,刻刀与木块碰撞的“笃笃”声,成了庄中最常听见的声响。
第七日后的午后,暑气稍消,萧煜独自带着‘车夫’前来。
黑色的马车停在庄外老槐树下,管事早已候在门口,恭恭敬敬地引着他往书房去。
刚推开月洞门,便见江锦辞独自坐在院子里的凉亭下,石桌上摆着一壶茶。
“黄老请坐。”
江锦辞起身相迎,亲手为他斟上刚沏的雨前龙井,茶汤清澈,香气袅袅。
萧煜环顾四周,往日里明轩的呼喝、枣枣的笑声都不见了踪影,连院角的秋千都静悄悄的。
不禁明知故问道:“今日庄上倒是清静,那两个孩子呢?”
“送去岳老将军营中历练了。”
江锦辞轻抿一口茶,语气平淡:"让他们跟着将士们练练筋骨,磨磨性子。陈姨也带着下人进城了,皇上赐的府邸总不能一直空着,得提前收拾妥当。"
"说的很是,"萧煜颔首笑。
"你早该搬到城里去了。这庄子虽清静,但每次要来寻你说话,都得专程出城一趟。"
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后,放下茶杯,二人便开始随意地闲谈,从庄外金黄的稻浪说到朝中推行的新政。
萧煜的目光却始终若有若无地停留在江锦辞身上。
若不是有极其重要的事要商议,断不会特意将两个孩子和陈小花都支开,独留一人在此等自己上门。
而且,这小子怕是已经看透自己的身份了。
果然,待第三巡茶汤见底,江锦辞将青瓷茶盏轻轻搁在案上。
周身那股闲适随意的气息骤然收敛,神色端肃起来。
"黄老,如今大晟国势日隆,陛下勤政爱民,轻徭薄赋,四海升平,确显盛世气象。"
江锦辞指尖轻抚茶盏边缘,目光扫过案头史籍,声调渐沉,"然纵观史册,历朝皆难破三百年兴衰之困。
赵以严法而亡,熙因豪强割据而衰,倪由藩镇坐大而乱,皆因盛世之时未除隐忧。
学生观当今时势,我大晟亦有三患,若不及早应对,恐成动摇国本之根。"
萧煜执盏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闲适之色尽褪,唯余帝王特有的锐利:"愿闻其详。"
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眼前的年轻人,心中既惊且赞。
不过两次往来,此人便已看破自己的身份,却仍敢直指朝堂积弊,侃侃而谈这等关乎国本的禁忌话题。
这份胆识与见识,确实非同寻常,不愧是自己看中的人才。既然对方选择维持这层薄纱,他自然也乐得继续这场心照不宣的对话。
有些事,点到即止反而更好。
"其一,教化之困。"
江锦辞屈指轻叩桌面,"寒门子弟求学艰难。一部《论语》便需手抄月余,一套《五经》价值百两,而寻常农家终其积蓄亦难求得。
学问困于朱门,寒士纵有凌云之志,亦难窥圣贤之道。"
萧煜神色凝重,缓缓颔首:"去岁老夫途经京郊,恰见几位学子聚在村塾檐下,借着落日余晖争分夺秒地抄录经义。
听闻他们为省灯油,常要借着月光苦读到深夜,十指生满冻疮仍不肯停笔。
此情此景,至今思之犹觉心酸。"
"其二,田制之弊。"
江锦辞声音愈沉:"这些年太平日久,世家借免税之权大肆兼并。富者阡陌相连,贫者无立锥之地。
一旦天灾降临,流民四起,饿殍遍野,实乃社稷之忧。"
"此言切中要害。"
萧煜神色凝重,"去岁河北水患,便有数千流民因失地而难返故里。田制之弊,确需革除。"
"其三,仕途之塞。"
江锦辞继续道:"朝中要职多由世族把持,寒门子弟即便科举得中,也多被安置闲职。长此以往,恐成尾大不掉之势。"
萧煜指节轻敲桌面,与院中虫鸣相和:"你所言三患,正是老夫日夜忧思之事。
历朝兴衰,皆困于世家坐大、寒门无路。若不根治,我大晟盛世,终将如镜花水月。"
"故而晚生以为…"
江锦辞眼中光芒闪动:"欲破三百年之困,当开教化之门,破世家之壅塞,广纳天下贤才。
使耕者有其田,学者有其书,能者得其位,三者兼备,方能使大晟跳出轮回,成就万世太平。"
萧煜起身,目光定定的看着江锦辞。
"破三百年之困"六字,如晨钟暮鼓在他心头震荡。
这番对话句句触及王朝根本,让他更加确信,此子确有经天纬地之才。
"江小友既洞察症结,可有良策?"萧煜目光中充满期待。
江锦辞含笑转身:"黄老请随我来。晚生这些时日闭门钻研,正为解'学者无其书'之困。"
萧煜快步跟上,刚踏入书房便看见宽大的书案上,铺满了写满反字的宣纸,墨迹尚未完全干透。
案台正中,摆放着一个半尺见方的木质框架,框架旁散落着无数指甲盖大小的木块,每个木块上都刻着一个工整的字。
“此为何物?”
萧煜弯腰拿起一个刻着“仁”字的木块,指尖抚过光滑的刻面,心中满是疑惑。
“此乃活字。”
江锦辞取过十几个字块,手法娴熟地嵌入木质框架的凹槽中。
"以往雕版印刷,印一页书便要雕刻一整块木板,且这块木板只能对应这一页内容。
四书五经何其浩繁?若要印全,需雕刻的木版怕是能堆满这整间书房。"
他随手取出几个字块,在掌中轻轻摩挲:"而用这活字,只需将单字按需挑选排列,便能组合成任意书页。
今日印《论语》学而篇,明日拆了重排,便是《孟子》梁惠王章。"
说着,他手法娴熟地将木框中"有朋自远方来"的字块一一取出,不过片刻工夫,又排出了"学而时习之,温故而知新"的句子。
字块相扣的轻响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清晰,每一个声响都敲在萧煜的心上。
江锦辞边说边演示,手指在字块中穿梭,不过片刻功夫,便排出“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十个字。
接着取过刷好墨的墨板,轻轻一拓,再铺上一张宣纸,用棕刷快速扫过。
待他将宣纸揭起时,一行工整秀丽的字迹赫然在目,墨色均匀,比手抄的还要规整。
萧煜快步上前,一把接过宣纸,反复摩挲着纸面,眼中满是震撼:“这、这竟比雕版印得还要好!速度更是……”
萧煜震撼的看着那些小小的字块,仿佛看到了无数寒门学子捧着书卷苦读的模样。
看到了世家垄断学问的壁垒被彻底打破,看到了文教大兴、人才辈出的盛世图景。
“江小友……”
萧煜的指尖轻轻抚过那些还带着墨香的活字,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发颤:"以此物推行教化,使天下寒门皆有书可读,实乃千秋功德...若能善用此物,何愁文教不兴,何患人才不盛?"
他凝视着排列整齐的字块,仿佛已经看到了典籍流传、文风鼎盛的景象:"这才是真正造福万民之举啊。"
激动过后,萧煜的神色骤然一凛,帝王的冷静与多疑瞬间回归:
"但你可知,此举必将触动天下世家的利益?他们世代靠着垄断典籍传授,掌控着寒门子弟的进身之阶。
如今你要断他们的根基,他们岂会善罢甘休?只怕会以'败坏古法'为由,群起而攻之。"
江锦辞闻言轻笑,指尖随意拨弄着案上的字块:"这可不是我该操心的事。我只需将这利器呈给皇上,剩下的...自然是皇上该思量的。"
"这……倒是不错。"萧煜被这话噎得一时语塞。
书房内陷入了沉默当中,江锦辞一脸无所谓的把玩着字块。
萧煜以手支颐,神色几经变幻,终是抬眼深深凝视着江锦辞。
此刻他眼中再无半分试探,唯余一片郑重:
"江小友心怀教化万民之志,而圣上所求,正是大晟江山永固、基业长青。既然志同道合,何不入朝为官,与圣上携手共谋这番千秋功业?"
江锦辞闻言轻笑摆手:"黄老莫要说笑。在下不过一介乡野农夫,偶得些许巧思,怎敢妄言与天子共谋国事?"他神色渐肃,挺直脊背:"至于举荐之事,还请您莫要再提。学生虽是农家出身,却尚存几分读书人的风骨。来年春闱,自当亲赴考场。"
江锦辞目光灼灼,字字铿锵:"他日金銮殿上,定要教满朝文武亲眼见证,农家学子亦是能凭着真才实学堂堂正正地站在朝堂之上,而非倚仗他人举荐。"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深沉:"届时,学生若能以农家子身份登科及第,便是为天下寒门立一表率,也为圣上推行教化、广纳贤才之举,献上最有力的明证。"
萧煜闻言,非但不恼,眼底反而漾开层层笑意,最终化作一声击节赞叹:"好!"
他霍然起身,在书房中踱了两步,又回身凝视着眼前这个傲骨铮铮的年轻人,连声道:"很好!非常好!"
这三个"好"字,一声比一声洪亮,一声比一声恳切。
多少年了,他在那些世族大臣脸上看到的尽是谄媚逢迎,在寒门官员眼中见到的多是畏缩讨好。
而此刻,这般不卑不亢的风骨,这般堂堂正正的志气,正是他多年来在朝堂之上遍寻不得的。
"既然如此!"萧煜负手而立,目光如炬,"那老夫就在金銮殿上,等着看你如何让满朝文武心服口服!"
江锦辞只是笑笑,并不回话,之后二人又就着活字印刷的细节相谈许久,直到日头西沉,霞光满天。
萧煜瞥了眼窗外天色,起身告辞。
江锦辞执礼相送,待萧煜即将登上马车时,忽然出声:"三日后,还请黄老再来庄子一聚,另有要事相商。"
"哦?"萧煜脚步微顿,回身投来探究的目光。
略作思忖,便含笑应下:"好,三日后午后,老夫定当准时赴约。"
马车辘辘远去,扬起淡淡尘烟。
‘方才的茶水他加了稀释的药剂,这个皇帝还得多活些年岁,帮明轩多扫平些障碍才是。
而两日后明轩就该从镇国公府回来了,也是时候了。
若再拖延,这位心思缜密的帝王,怕是自行查出了明轩的身份了。
至于春闱?呵呵….’
江锦辞立在庄门前,唇角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
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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