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止步
顾朝暄呼吸慢慢匀了些,摇摇头:“没事。”
秦湛予看她三秒,沉沉“嗯”了一声,却并不信。
“你手……”
他低头,灯光从他肩上滑下,衬衫上溅着细碎的血点,在那张清冷的面孔前显得突兀又刺眼。
“放心,不是我的血。”他是这样说的。
顾朝暄看着他伸手去取那条染了血的袖口,线条修长,掌心的肌肉因用力而微微绷紧。
这样的手,拿过公文、敲过会议桌、也签过无数份决定命运的文件。如今却因为她,沾了别人的血。
她张了张嘴,还没开口,他已经偏开视线。
“别看。”他说。
随即吩咐:“泽瑞,送他去医院。最好的外伤科、五官科,把人活着、干净地送进去。”
徐泽瑞已经掏出电话:“北医三+和荣慈同时打通,谁先开绿通就去哪家。影像、检验、缝合准备好,主任到位。”
他抬眼,“另外,调私立的救护车,别让媒体见到救护标识。”
“把手机都放下。”牧忻州沉声扫了一圈,目光掠过几部还没来得及举高的手机,保安立刻上前,姿态客气却不容拒绝,“诸位,不便留影,感谢配合。”
“潇潇,麻烦你去主桌跟老爷子、老夫人说一声,是十一失仪,改日再登门谢罪。”秦湛予低声开口。
何潇潇点点头:“我去。”她拉了拉楚悦的手,“嫂子陪我一趟。”
楚悦应声,临走前把外套搭在顾朝暄肩上,压住她散乱的发丝:“先坐一下,别逞强。”
灯下他的白衬衫袖口染着斑驳血迹。
“能站吗?”他问。
顾朝暄点头。
两名随行把姜佑丞半扶半架交给徐泽瑞的人手。
姜佑丞还想逞几句强,刚抬眼便对上秦湛予沉到极点的目光,那点虚张声势像被人捏灭。
他被塞进无标识的担架车,门合上,车灯一闪,安静地驶离花厅后门。
牧忻州把现场碎玻璃区域隔出,服务生迅速铺上新的白布和花艺,弦乐队接到手势,音量压低,曲目换成了不惊不扰的圆舞曲。
人群的嗡嗡声被礼仪笑谈重新覆盖,喧哗如同被人从空气里擦掉。
……
陪何潇潇跟长辈们道歉,楚悦随即返身过来,低声道:“车在北侧,外面干净。”
秦湛予“好”,随后收回视线落在顾朝暄脚踝:“鞋跟卡了?”
她“嗯”了一声。
秦湛予半跪,拎住鞋扣轻巧一转,把细跟从地毯边缘解出来,再抬手把她另一只鞋也解扣,递给楚悦:“平底替上。”
顾朝暄抬眼,嗓音已经稳了:“我真没事。”
“我知道。”
外厅的风从缝里灌进来,吹散她发间残余的酒气与冷汗。
顾朝暄把外套掖紧。
“走吧。”秦湛予侧身,把她护在臂侧,留给她一步之遥的空间,却把所有可能靠近的视线都挡在外面。
身后,弦乐重新稳住节拍,银器轻碰的声响一如既往体面。
前方,北侧通道的门被牧忻州推开,夜色沉着,车门已等在阶下。
秦湛予回头对徐泽瑞交代最后一句:“到了给我回话。主任不到位,别让刀碰他。”
说完,他扶着顾朝暄上车,门合上,车影从花厅的光里退入夏夜的暗。
……
车驶出花厅,街灯在车窗外一盏盏倒退。宴会厅的弦乐、笑声和杯盏碰撞声,全部被封在那栋镀金的建筑里。
顾朝暄靠着车窗,侧脸被路灯一明一暗地掠过。
秦湛予坐在她身侧,神情没有起伏,袖口已经卷起,衬衫上干涸的血迹在灯下隐约泛黑。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眼,犹豫地问:“秦先生,要不要……先停一下?”
秦湛予低头,视线落在指节间那道被血糊住的裂口上,声音平静:“可以。”
车停在路口。
司机下车,不久又回来,手里提着一瓶矿泉水和一包湿巾。
“放着吧。”秦湛予接过,推门下车。
街角有个垃圾桶,昏黄的路灯正好打在那一小片阴影上。
他站在那里拧开瓶盖,水线冲下来,溅在他骨节分明的手上。
顾朝暄跟了过去。
她看着那一股水冲刷过他掌心的血痕,风吹起他衬衫的下摆。
“给我。”她伸手。
他偏头,没说什么,把水递过去。
顾朝暄接过,低头给他洗手。
他把最后一张湿巾折成细条,沿着虎口一划,丢进桶里,指尖还带着水意。
“吓到了?”他问。
“确实有点意外。”
“这样啊……那希望顾小姐可不要觉得秦先生有暴力倾向,秦某动手有边界,只惩外人,不伤自己人。”
她瞪他一眼:“少耍贫。你怎么回来的?江渚那边结束了?”
“你猜。”
“幼稚。”
“走吧,去我那儿。”
顾朝暄往后退了半步:“去你那干什么?我不去。送我回谢家。”
“去我那,没得商量。”
顾朝暄瞪他,咬着牙:“秦湛予,你这个死无赖。”
“认栽吧,顾小姐。”
他抬手揽住她的腰,顾朝暄还未来得及挣脱,整个人便被带进了车里。
车门合上,外头的喧嚣被彻底隔绝。
引擎低鸣,街灯从窗外一盏盏滑过。
过了会儿,他的手机响起。
他接起电话,嗓音低沉:“说。”
对面汇报着什么,他淡淡应着,神情未变。
顾朝暄侧着头,看他眉眼线条在昏暗的灯影里显得分外冷峻。
她听不清那头的内容,只能听见他不紧不慢地回了几句:“知道了……按我说的做。”
他挂断电话。
顾朝暄忍不住问:“没事吧?”
秦湛予“嗯”了一声,声线沉稳:“没事。”
她又问:“那姜家那边——你打了人,总得交代吧?”
他转头看她一眼,唇角勾了下:“明天的事,明天再说,今夜我只想醉卧美人膝。”
“………”顾朝暄无语,反应过来后狠狠拧了他一下:“还有人呢。”神经病。
秦湛予吃痛,笑得漫不经心,侧头在她耳边低声道:“怕什么?司机又不敢看。”
她被他这语气气得想翻白眼,却又懒得理他。
只靠在一侧,不再说话。
车在地下车库停稳,他不由分说把她从座位里捞起。
“自己会走。”她拧他一把。
“今晚不批。”他低低回一句,抱着人进电梯。
电梯一路上行,数字一格一格往上跳。到十八层,他仍没放她,单臂稳住,空出的那只手按门铃屏幕。
“密码。”他垂眼看她。
“你放我下来。”
“不放心。”他抱得更紧一点,把她往上提,让她能够到面板,“输吧,小心别按错,按错我就——”
“就怎么?”
“就继续抱。”他一本正经。
她瞪他,抬手飞快地按下六位数。门锁“滴”地一声开了。
门内漆黑一片,他却没有把她放到地上,踢上门,顺手去开玄关灯。
灯亮的一瞬,他垂头在她眉骨落了一个又轻又短的吻。
顾朝暄抬手在他胸口上“啪”地一巴掌不重不轻:“谁允许你亲我了?”
“临时授权,自用。”
“驳回,退回重审。”
“已紧急备案,走特批流程。”他理直气壮,眼尾压着笑,“而且——”
他俯身用鼻尖点了点她刚被亲红的一点,“证据链已形成。”
她被他逗得又好气又好笑,挣了两下没挣开,只能抬下巴示意:“那现在可以放我下来了吧,处长同志?”
他没应声,又吻她。
顾朝暄呼吸一窒,抬手去推,却被他故意一颠。
她猝不及防,身体一轻,几乎要从他怀里滑下去。
本能让她伸手去勾他的脖子,指尖还没碰到,他已经低笑出声。
“抓紧点,”他说,“掉下去可没人接。”
她瞪他一眼,脸却微微红了。
“秦湛予,你神经病。”
他不答,反而垂头又在她唇角蹭了一下,带着一点得寸进尺的味道。
顾朝暄被他逼得抬头,正好与那双沉稳而含笑的眼对上。
那一瞬间,她有点分不清他到底是笑她的窘迫,还是在逗弄她的慌乱。
她咬了咬唇,推他:“放我下来。”
“再走一步。”他低声道。
说完真的抱着她往客厅走,一边走一边不安分。
两人一路纠缠着退到沙发前。
“别乱动。”他低声说。
她还在喘,声音发哑:“你——”
话没说完,他已经半跪下来,抬起她的腿。
那条脚踝在灯下微微肿起,他眉心一皱,从茶几抽屉里拿出喷雾药。
冰凉的药液喷在皮肤上,她轻轻皱眉。
他抬眼看她,指腹在她脚踝处轻轻揉着,力道小心又温柔。
“没伤筋,”他低声道,“歇两天就好。”
她盯着他修长的指节,心跳有些乱,过了一会儿才开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他头也没抬,声音平稳:“临时申请的。”
“为什么?”她问。
他停顿了两秒,才慢慢开口:“回来给你过生日。”
顾朝暄一怔。本能地低声问:“你……怎么知道我生日的?”
秦湛予抬头,唇角微微一勾:“知道你生日,有什么难的?我就知道了。”
他的语气淡淡的,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
她被他这句噎得说不出话,心底却悄悄被什么撞了一下。
她移开视线,轻声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本来批了三天假,”他一边收好药瓶,一边淡淡道,“现在嘛——”
他抬头看她,“可能得变成一星期。”
顾朝暄听到他那句“可能得变成一星期”,眉心蹙了下。
她并不是怀疑什么,只是那种出于理智的担忧,他的身份、他的位置、他今天做的事,任何一个环节都牵一发动全身。
秦湛予注意到她的神情。
“皱什么眉?”他靠近她,尾音带着一点哄人的温度,“没事的,你要相信我。”
她抿了抿唇,想解释:“我不是不信你——”
话只说了一半,他已经伸手轻轻弹了下她的额头,神情里带着无奈的宠溺。
“我知道。”
顾朝暄被他这一瞬的温柔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只能低低“嗯”了一声。
秦湛予看着她,忽然笑了。
那笑意不是他在应酬场合里的那种社交式微笑,而是带着一点真心的、漫不经心的暖。
他靠在沙发边,单手撑着下巴,目光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才淡淡道:“可惜了,本来今晚想给你个惊喜的。”
她轻哼一声,还惊喜,是惊吓吧!
“不过……现在看来,结果也不赖。教训了人,也演了一出冲冠一怒为红颜的戏码。”
“你倒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
秦湛予轻笑一声,没再回嘴。
那笑意一点点攀上眼尾,带着熟悉的危险气息。
下一秒,他俯身,手掌撑在沙发背后,几乎是顺势的动作。
他含住她的唇,带着一点缠磨的力道。
顾朝暄指尖抵在他胸口,想推又犹豫。
他退开半寸:“……真乖啊。”
眼底的笑意一点点深,“真给我打扫卫生了。”
顾朝暄的耳尖腾地红了:“谁给你打扫卫生了?它本来就这样的!”
“哦?”秦湛予挑眉,语气带着点散漫的笑意,“是这样啊?”
他一边说,一边弯腰将她抱起,几乎不容反抗。
“你干什么——”
“去卧室。”
到了卧室门口,他低头,气息从她耳边擦过:“这旗袍,我还没好好看呢,我要欣赏欣赏。”
顾朝暄很美。
至少,对秦湛予而言,是那种一眼望去,便让人无法移开的美。
她的五官清秀,但不是那种柔软的漂亮。
线条锋利,眼神沉静、澄澈,似有光在其中暗暗流转。
她不笑的时候,神情里带着一丝冷意,像极了经过长年自我克制后留下的疏离感。
那种气质,让她在任何场合都显得从容、干净,甚至有几分英气。
此刻她穿着一袭浅色旗袍,衣料顺着身形垂下,线条被光勾勒出柔和的弧度。
腰线极细,颈侧的皮肤被灯光映出温润的白。
她并不是典型的温柔女子,却在此刻,平添几分江南的味道,那种从容的柔,不是妩媚的讨好,而是骨子里的安静与韧。
秦湛予看着她,眼神渐深。
唇贴上她的。
没有预告。
一个很深的吻。
那一刻,她的思绪全被抽空,只剩下身体的反射。
他的唇温热而坚定,她下意识想躲,却被他追着……呼吸被一点点夺走,她的后脑被掌心托着,根本逃不开。
从唇到颈,从颈到锁骨,他的呼吸一路滑下。
顾朝暄能清楚感觉到自己的体温在一点点攀升,手心出汗,身体的每一处都在微微颤抖。
他在亲她,但更像在试探她的界限,每一个触点都停在“再进一步”的边缘,却又始终没越线。
她的旗袍扣子被他解开了一半。
肩头滑落一截布料,露出细白的肌肤。
她抬手去挡,却被他轻轻摁回去。
顾朝暄有点紧张。
他察觉:“抖什么?”
“……”
追问,“嗯?”
她声音发颤:“……没、没套……”
他低笑了一声,嗓音贴着她耳侧:“我说过要上垒吗?”
顾朝暄的脸“唰”地红透,连耳尖都烧得发烫。
她一把推开他,气得几乎咬碎后槽牙:“秦湛予,你有病吧!”
他被她这一吼笑出声来,低低应了一声。
话音没落,他又贴近,唇影一落即深,先是浅浅蹭过,像探路,下一瞬便不再客气。
角度一偏,强势而细致地夺回她刚要顶撞的呼吸。
她恼,偏又被他稳住节奏带着走;恼意没处使,只好狠狠咬了他一下下唇,换来他一声含笑的轻哼,仿若故意纵她。
又咬他!
秦湛予呼吸缠着她的,宛若要把她的心绪一寸寸劝软。
她挣,退不过;他退,她又不甘心。
来回几次,竟被他逗出一点气急败坏的红,眼尾发亮。
“放、放开……”她气息乱了,声音发颤。
他贴着她的唇笑,故意不答,反而更近半分,法式的深吻一寸寸压下去,绵长得几乎没有边界。
她被迫抬起下巴,后颈被他护在掌里,呼吸被他一层层剥走,心跳在胸腔里撞得发响。
她终于没了力气,在他怀里被一点点按到脉门上,只能抓紧他肩头,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颤。
直到她快要喘不过气,他才撤开半寸,额头抵着她的,呼吸还没收干净,笑意从眼尾慢慢漫开。
拇指指腹擦过她被亲得发红的唇瓣,他低声:“乖。”
她瞪他,眼里还带着水光,话却接不上来。
他看了看她脚踝,又碰了一下被她咬得泛红的唇角,像是对两处伤情都很满意似的,压下笑:“药还在起效,别逞强。”
说着直起身,去衣柜抽出一件干净的衬衫丢给她,“先换上。”
他往后退一步,眼神仍缠着她,不紧不慢地抚了抚被她拽皱的衣领,嗓音压得很低:“我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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