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梦中
方晴哄好女儿和儿子入睡后，回到自己的卧室，便看到相公，坐在案上，脸色深沉得吓人，一双眸子闪着让人怯步的怒火，让方晴的心猛一颤，出了什么事了吗？连当初她皇后小姑子被废，他都没这样子过。
“相公，”方晴走向前，轻声低唤着，可是陈季须全完没有反应，
“相公，”方晴提高音量，陈季须这才抬起头，
“相公，出了什么事吗”方晴小心的问。
“晴儿，如果一个人的脸被人给毁了，要怎样活下去”
方晴有些错愕，怎么也想不到相公会问她这个问题，难道他的怒火也与此有关吗？
“相公，我认为人的样貌固难重要，可是心灵上的美才是真善美，历史上的妲己，褒姒纵有倾国之容颜，可是她们的美貌带给她们的国家是灾难，甚至是国破”。方晴的话如一股涓涓细流，带着恬淡的温和，瞬间暖过他的胸怀，让他心中无处可发的怒火顿时消散了不少。
他突然认真的看着这个德艺双馨德性温存的女子，这些年来，她相继为自己生下一双儿女，让原来死气沉沉的侯府，变得开始有了生气有了欢笑，让母亲对阿娇的思念，转而加到对俩个孙女上逗乐上，让她闲暇时也能享受儿女带来的乐趣，而这几年她一个年扛起整个候府事务，从没一句怨言，母亲生病的这些日子，都是她废寝忘食的照顾她，想想他真的是对不起她，当年他那么蛮横的把她赶走，还好当初把她接回来，否则，这会成为他一生的遗憾，想想，他现在能如此圆满，都亏了阿娇当年的斥责，而在他享受着儿女承欢膝下时，她又过着怎样艰苦的日子。
一想起阿娇，陈季须刚刚平复的怒火，又被熊熊燃起，感觉到相公的突然转变，方晴更是担心的看着他。
“晴儿，我没事，你坐”陈季须努力压下怒火，已经让她够操劳了，自己不能在给她负担，
方晴娴熟的给丈夫沏了杯茶，递给他，随着一口而干的茶水，陈季须的目光更加悠长起来。
“晴儿，我这一生做过俩件错事，当年把你赶回去，还好最后把你接回来了”方晴猛的一怔，这些年来她们都缄口没在那年的事，可是在这样的夜晚，在陈季须满身怒火后，又这样平静，又略带感伤的提起，方晴突然有种强烈的感觉她们这样五年来的平静生活，过了今晚将不再？
感觉到妻子的惊异，陈季须给妻子投去一个淡淡的笑容，继续缓缓的启口，“另一件就是让妹妹嫁给了刘彻”
方晴总算知道了陈季须的反常因何而来了，想想也只有他妹妹能让情绪波动如此大。
“阿娇是那么骄傲的人，另为玉碎不为瓦全，眼里哪能容得半点沙子，纵使我早就明白皇帝不会永远只有阿娇一个妻子，可是我还是让她嫁入未央宫，最后害她半生凄苦”
“相公，这不是谁的错，或许阿娇妹妹现在失去了一切，也没了自由，可是妹妹曾经是最幸福的女子，因为他的夫君是她自己喜欢的，如果相公你当时阻止了妹妹，只会让妹妹埋怨一生，也永远不会开心”
“晴儿，你是个好女人，嫁给谁都会比我幸福”他欠这个女人，永远都还不清。
“不，相公姻缘天注定，没有谁一开始就会幸福，晴儿想的是跟相公天长地久”方晴坚定的看着陈季须。
这个女人一直都对自己不离不弃，不管将来会怎样，他在也不能辜负她，重重深了口气，陈季须嘴里轻吐出几个字，“阿娇，回来了”
“太好了相公，阿娇妹妹….”方晴一喜，但很快她的喜悦慢慢消逝了，如果阿娇回来了，那相公就不该是这样啊！
“阿娇的脸毁了”陈季须面无表情，僵硬的说，到现在他依然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相公怎么会这样，谁那么大胆敢伤害阿娇妹妹”方晴如五雷轰顶，好半响才能反应过来。
“晴儿，阿娇怕娘的身体受不了这个刺激，阿娇回来的事不能让娘知道”
“相公，这样可以吗？娘那么想阿娇妹妹，而且府里人多口杂，能瞒得了多久”方晴担忧的说。
“这些事我会去处理，晴儿你忙了一天，也累了，去休息吧”陈季须温和的对妻子说，这一天发生的事，对他们冲击太大了，这一夜没有人能入眠。
这晚喝完药的馆陶，又陷进了昏睡中，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有人推门，接着是一阵细碎的脚步声，当她费力的睁开眼睛的时候，朦胧中她看见她的阿娇坐在她的身边，是她的阿娇，她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但是不对，她的阿娇只是坐着，一句话也不说，连看也不看她一眼，不对，她的阿娇每次看到她都有说不完的话，她又做梦了，这些年她多少次梦到这样的情景，她想，她的阿娇是在怪她，怪她给她选了那样的夫君，所以才不跟她说话的，不看她。
一双手轻巧的拾起她鬓边垂下来的碎发，慢慢从她额上轻轻划过她的脸颊，像是在抚摸着这世上最珍贵的异宝，馆陶全身一阵暖流划过，阿娇的手是温暖的，不在像以前那么冰冷。
强悍到不可一世的母亲，现在是那么的虚弱，骨骼的菱角，已是青筋毕现，干瘦的脸颊了无生气，就算在梦中母亲好像也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一定，又是想到她，硕大的眼泪不受控制的滚落。
馆陶睁大眼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阿娇，她那坚强如斯的阿娇竟然在她的梦中掉下了眼泪，无力大抬起手，想去拭掉阿娇眼角的泪珠，扬起的手，立刻被阿娇包住，
经过一晚上的反反复复，馆陶在梦中看见阿娇趴在她身上睡着，五年来她第一次那么满足含笑入梦，这一觉馆陶睡得好沉，待她醒来死她从未有过的轻松，她莫名的觉得好像一些疼痛都随她而去，当陈季须踏进母亲的卧室，就看到之前还病怏怏的母亲，此刻却神清气爽的坐在铜镜前让侍女给她挽了一个好看的髻，陈季须不觉得脚步都放缓了。
“须儿，你来了”透过铜镜，馆陶看到儿子的迟疑。
“娘，你今天精神多了”收住好心神，陈季须走到母亲身边。
“须儿今天不出门吗”
“嗯，我这几天会在府里陪着您，娘，我陪您到院子里走走，今天的太阳可大了，照在人身上可暖和了”待侍女把最后一根钗发里，陈季须便扶起母亲。
“我昨晚梦见阿娇了”走了几步，馆陶突然说。
“是吗”陈季须一滞，随即又若无其事的说“娘，想阿娇了，刘彻那混蛋就是不肯让阿娇回来看您”说到这里，陈季须的手不觉在长袖下紧紧的握住。
“是啊，可是我总觉得昨晚的阿娇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娘，您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陈季须尽量使自己的语气正常，可是他不知道自他进门后，馆陶已将他的神色尽收眼底。
“须儿，我今早醒来发现的我的手臂有些麻痹”馆陶若有所思的说。
“娘，您没事吧，我叫大夫来给您看看”陈季须忙说，可是话中的慌乱已经泄露他此刻的不安。
“不用了，”馆陶停下脚步，抬起，一道精光闪过，看着失措的儿子，才说“我没事，只是我没想到我昨晚梦到阿娇趴在我身上睡着，今早我的手竟然会麻痹”
“母亲，定是昨天睡得不好”陈季须避开了母亲锐利的眼神。
“昨晚，我还梦到你妹妹哭了，那一颗颗的眼泪落下来的的时候，我还感觉到它的湿气”
“娘….”
“陈季须，”馆陶突然大声的喝住还要辩驳下去的儿子，“难道真的是我病入膏肓，老眼昏花才产生的幻觉”
“娘…”这时的陈季须知道在说什么已没用了，以母亲的精明早晚也会发现的
“陈季须，是不是阿娇回来了，刘彻那小子肯放她回来了”看着儿子话，馆陶知道自己心中的猜测是对的，心中顿时一阵狂热，抓住儿子的肩膀，激动的问。
“娘，阿娇根本不在长门宫”陈季须怒吼了出来，自从知道了阿娇不在长门宫，而是在外面流浪了五年，还让人给毁了容，他恨不得闯进皇宫把刘彻给杀了。
“你说什么，阿娇不在长门宫”馆陶怔住了，难以置信的看着暴怒的儿子。
“阿娇从五年前就不在皇宫，是刘彻骗了我们”
“那.那阿娇”馆陶喃喃的问，阿娇没有在长门宫，为什么不回家，这已经掩盖阿娇回来的喜悦。
“她昨天才回来”陈季须艰涩的回答。
“那她为什么不马上来见我，还要半夜三更才偷偷进来看我”馆陶这才意识到事情比她想的还严重，若是阿娇不在长门宫，那就是刘彻也不会在抓她回去了，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她都没回来，如果不是她这次病重，她或许根本不会回来，这五年的时候，到底在她身上发生了什么，严重到她们母女不敢相见。
陈季须在也无法说出口，也不知道要怎么跟母亲说，她的妹妹是已经回来了，可是那张明媚照人的脸，已经被人给毁，以母亲现在的身体状况根本承受不住这个打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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