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离开
华灯初照，皎月初升，烛影摇红，女子悠悠透波影倚窗。
“阿娇，在想什么”陈季须将拿来的披风披在靠在窗边的阿娇身上，夜里寒气重，阿娇的身体一直都不好。
“哥，我总觉昨天我们还是孩童，今天你却已经有俩个孩子了”阿娇有感而发的说。
陈季须把阿娇揽在怀里，笑着问“怎么，还想当小孩吗”
“不想，做小孩什么都不能做”阿娇顺势靠在哥哥的肩上，干脆的回答。
“你啊”陈季须宠溺的刮了刮阿娇的鼻子。
“哥，娘的身体到底怎么样”阿娇突然轻声的问，那样的猝不及防，好像刚才轻快的氛围不存在过，
陈季须一怔，母亲的身体，他是最清楚的，他没有在你回答妹妹的话，只是更加搂紧妹妹。
“哥，我们和娘一起回封地吧”抬头，看着哥哥黯然萧索的神色，阿娇轻吐出一句。
“回封地，”陈季须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久久的瞪着阿娇，怎么也不相信这句话是从妹妹口中说出。
“阿娇，娘风光了一生，你以为她会以这种方式离开长安吗？”陈季须吐出的话一点温度都没有，
“那你呢，哥，”阿娇反问的看着陈季须“刘彻王卫子夫，现在全都是盘踞一方的势力，我们可以等，等他们互相猜疑，相互自己防备，功高盖主这是卫家必走的路，”
“阿娇，我等不了，我也怕，怕卫家真的会坐稳天下，”陈季须下意识的躲开妹妹那探视的目光，“五年来未央宫只有俩个孩子诞生，难道不是卫子夫做的手脚，而刘彻竟然默许这种事情发生，或者是刘彻怕又会引起储位之争，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卫家的天下就稳如磐石了”
“哥，谁做皇帝是天命所归，这些年来我渐渐明白，如果不是刘彻真的有雄才伟略，一句金屋藏娇不会让他得到天下的，如果他当皇帝做得不好，自然会有人来代替他，但这跟我们已经完全没关系了，哥，娘现在才是我们最重要的”阿娇平静的望着陈季须缓缓的说着，她的眸子是温暖平和宽容的，
“阿娇，谁做皇帝我无所谓，但是刘彻不行，她利用你这一生似为生命最真挚的感情伤害你，”陈季须怜惜的看着妹妹，即使曾经跌得头破血流，为了只是爱一个人，可是刘彻是怎么对她的？
阿娇再一次深深感到无可奈何，为了她的爱，到底还要在牺牲多少“我曾经以为我会爱刘彻一辈子，一辈子多长啊，哥，如果曾经有太多太多美好的回忆，也许可以够让我一辈子去回忆，可是，没有，我只用了五年，哥，可见并不只是刘彻无情”阿娇深邃的目光，盈盈闪动，却又是那样淡然，以至于陈季须都觉得阿娇此刻的脸上闪烁着一份奇异的美丽。
“哥，你没见过那个尹婕妤吧，那也是一个很美很美的女人，那时的她是那么意气风发，”仿佛又回到了那一日，她永远也忘不了尹婕妤倒在地上的那一刻，那一地的鲜血就如同一个生命的缩影，“因为她肚子里怀着一个将来有机会可以坐上皇位的孩子，可是因为我，我的心高气傲，尹婕妤失去这世上她最宝贵也是唯一的，最后连命有人搭上，所以我一直在想，到底我们是为了什么在这个世上苦苦挣扎，尹婕妤，那么鲜活的人，只是一眨眼的时间，连一杯黄土都不剩，哥，不要在为我感到任何的不值愤恨，如果不是王和卫子夫在脸上留下这个印记，我的良心到现在还会在谴责自己，所以即使刘彻现在站在我面前，我也可以理直气壮的跟他说，他的宠妃和还未出生的孩子的命，你的母亲和皇后已经从我脸上讨回去了，哥，我们都放下吧，如果连上天都觉得刘彻的皇帝做得不好，不用我们推波助澜，自然会有人来代替他的位置，上天是一视同仁的，属于卫家和王家的报应自然一样也不会少”
在陈季须的庸庸无为的一生，没有任何作为，在这个动荡的年代，能做下一番轰轰烈烈的事业，要嘛名留青史，要嘛遗臭万年，可是他一直站在这条平衡线上，一个人如果没有信念，就会埋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随波逐流，这样的人生是悲哀的，可是他陈季须在荒废了大半的人生后，突然发觉他在没有随性而为的机会，他要扛起整个堂邑侯不要在让他败落下去，还有敏敏和介儿，还有他们的母亲，他好像对她说过，他会是她以后的依靠。
想起这个女人，她好像从来没为自己奢求过什么，从来未对自己有什么要求，这次他应该让她对自己今后的人生做一次选择。
“晴儿，你去过馆陶县吗？”一塘澈水泛涌荡漾，水阁上的人影影影绰绰。
“馆陶县，我没去过，我从小到大都没出过长安城”如水的女子，一抹清新淡雅，微微淡笑，好像在为自己出过长安城感到羞涩。
陈季须也浅笑了出来，“其实阿娇说得对，长安城外的天下是我们想象不到的，不过一定比长安好”陈季须一颗心突然坚定下来了。
方晴好像想起什么好笑的事，嘴角的笑容是那么明显的，又带点点甜丝丝的“相公，敏敏最近我在念孔子周游烈国给敏敏听，她缠着我，她也要学孔子周游烈国，你说这孩子，什么都懵懵懂懂的，就想着周游烈国”
“我女儿竟然有这么远大的志向，你说我这个父亲是不是应该很自豪”陈季须夸张的大笑出来。
“参见陛下”平乐殿的刑美人，是继卫子夫和王若后，为刘彻生下子嗣的女人，宫女出生的她早就养成谨言慎行，也学会卫子夫的那一套逆来顺受不争不抢。
“免礼，宜安呢”虽然刑美人生下的是女儿，但刘彻对她还是宠爱有加，平时夜宿平乐宫，都喜欢逗乐她一番。
“上阵子天寒，臣妾都没让宜安出门，王夫人说想念宜安，臣妾想趁这几天天气暖和，就让小连带宜安去明光殿玩”刑美人巧笑嫣然细细的说。
都说王夫人和刑美人交好，一点也不错，若是别人，哪会放心让自己的孩子离开的眼中，就是别人也不愿意把别宫的孩子带回自己殿里，若是在自己的宫中出事，那是怎么也说不清的。
“王若，当年怀悯儿的时候，可是叫苦不迭，现在怎么这么喜欢宜安”对于**的和睦，刘彻听着还是挺受用，刚硬的脸部也不觉缓和下来，心情也不觉翩然起来。
“臣妾老是听王夫人说还是女孩子贴心”刑美人施施然的给刘彻奉上一杯热茶，软语清说。
“王夫人喜欢女儿”刘彻顿时皱起眉，**的女人哪一个不是求神拜佛能生下儿子，怎知王若会有这样的想法。
“陛下”刑美人被刘彻突变的神情给吓到了，她只是随口说出，并不是有更深成的意思，陛下不要因此而对王夫人起了疑心，她一介宫女出身，只是区区的一个美人，在未央宫无依无靠，今生能生下一个女儿，恐在无诞下子嗣的机会，皇后娘娘她是高攀不上，还是王夫人不弃，平日肯跟她走动，若是因为今晚自己口不择言而起芥蒂，她真不知今后该怎么在未央宫生存下来。
看看刑美人越来越慌张的神情，刘彻心里的疑虑也消失了大半，他自是知道这个刑美人不会有什么心机，只是王若，这个玲珑剔透的女人，这么多年来，他依然还是看不透，这些年他给她足够的宠爱，让他的儿子和太子一起进入博望台，这意味着什么，她心里可能比他还清楚，可是她从来都是干预她的宗族入朝为官，对一切都不急不缓，那是一个聪明到特别的女人，她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吸引了他，却又让他不反感。
“美人不必惊慌，朕的夫人朕还不清楚她的心思吗？”刘彻自信满满的说着。
五年的时间并没有在王若身上留下任何痕迹，自从生下了齐王刘悯，她的地位直逼卫子夫，这几年来她已经取代卫子夫成为皇帝最为宠爱的女人。
“娘娘，今晚陛下留宿刑美人那”瑾艳从殿外走进来，在王若耳边轻说。
“那最好了，总比留宿椒房殿，皇后娘娘今晚可又要孤枕难眠了”王若嘴角缓缓勾起一抹嘲弄，对于椒房殿，卫子夫能瞒过所有人，却瞒不过她王若，五年前尹婕妤的死，卫子夫到底参与了什么，才会弄到今天这幅田地呢？骑奴就是骑奴，做了就做了，有什么不敢承担的，王若从骨子还是对卫子夫深深的鄙夷，不过她最关注还是那个，为什么从那天起关于废后就消失殆尽呢，就好像那一阵子把未央宫搅得天翻地覆的人是从没出现过的，她到底是还在长门宫，还是，她可以去刺探椒房殿，可是不敢也不能去触碰皇帝心中的底线，也是禁忌。
“娘娘，您要安寝了吗”瑾艳见自家娘娘露出疲惫的神情，忙问。
“嗯，刚才跟宜安闹了一会，都有些倦了”提起那个粉嫩的小公主，王若全身都轻松下来了。
“娘娘，那么喜欢小公主，娘娘可以跟陛下在生一个啊”瑾艳边扶起王若，边笑着。
“你这丫头，在未央宫生个孩子有那么容易吗？”王若的轻松渐渐的卸下，取而的是意味深长的深沉“这几年有多少年轻貌美的女人进入未央宫，可是又有几个生下孩子”
“娘娘，您不一样，陛下是看重您的，我们的殿下如今已经进入博望台，跟椒房殿的比肩”
“若不是男孩子可以为你撑起一片天，不然女孩多好啊，给她带上最好看的金步摇，穿最漂亮的衣裳，不知可以勾了多少皇孙贵胄的魂”
卫子夫又一次失落的听完宫女的禀报，陛下你有多久没到我的椒房殿了，连她自己也记得不太清了，明明昨天还在心里数着日子，今天一起来，怎么也想不起是34天还是37天，是不是她也老了，连记忆也退步了，深宫寂寞倚窗望月，色衰爱就弛，可是她卫子夫容貌依旧，良人却已变心.
卫子夫幽幽的望向窗外，眼神流露出深深的寂寞，连一边的紫玉看得都心酸不已，只得上前说“娘娘，夜深了，窗边寒气重，我们进里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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