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陌上花开
“阿娇，上天赐予你美貌，地位权势，却收回你为人母亲的资格，人是不能十全十美的，所以阿娇你不能抱怨，阿娇有苍天的福泽护佑，”苍老的声音浑厚威严，却有着一种透骨心酸，多年前在那庄重的长乐宫，当太医一次次诚恐的宣布她终身不孕的时候，外婆那苍老的面容顿时显得更加的黯淡，眸中最后的一丝光彩也消失殆尽，曾经她问过外婆，‘为什么那么多的公主，郡主中，你最疼的是阿娇，’她到现在还记得当时外婆嘴角含笑，如同世间最平凡的外祖母，回答她“因为阿娇是唯一个把我当成的你的外婆，阿娇不会想从外婆身上得到利益”
外婆如果人生可以自己选择，阿娇宁可不要美貌权势地位，也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如若阿娇有自己的孩子，即使天下人都抛弃了我，我也不会感到孤寂，也不会进退俩难，也许我也会满腹心机算计，但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如此空虚，即使将来真的走进了长乐宫，那又有谁来膝下承欢呢？长乐宫并不是女人一生最终的尊荣，它如同站在幽暗不见底的深渊顶端，那注定是孤独无望的，那样的人生已是走到了人生的终点，换了一个地方，却依然如同长门。
陌上花开，恒古流传，她回来了，却依然找不到曾经存在的痕迹，许一世的纯粹与美好，却怎么感受不到曾经的纯净…
“娘娘，我们要到哪里去”马车外传来女子缓缓的问声。
去哪呢？离开未央宫，离开建章宫，她要何去何从？
自从那天在酒家跟姐姐分开后，霍去病暗中抓了一些那天在酒家有异动的客人，分别对他们审问，才知道他们是受人指使，在长安城散播对姐姐不利的传言，而让他们这么做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谁，而知道姐姐离开长门宫流落江湖的除了堂邑候府，陛下，剩下的就是….霍去病顿时黯然神伤下来，难道又是她们做的，他们怎么会知道姐姐和江湖中人在一起，难道是卫洪从他这边得到的信息传出去的。
这时房门扣了俩声，齐明推门而进负首道，“将军，有人要见你”
“谁”
齐明上前附在他耳边，细道，只见霍去病黯淡的神情，顿时喜不自禁，顾不上齐明，就跑出房里。
“你要哪里”冷冷的喝道声止住了霍去病快速的步伐。
“娘，有什么事吗？”霍去病收住神情，微微的看着自知道他和姐姐结义后，就愤怒得已经很久没和说过话的母亲了。
“你要去哪，又要去见那些不相干的人吗？”坐在案上的卫少儿，斜睨着双眼看着儿子，“你舅舅就快从朔方回来了”
霍去病一震，这世上除了陛下和姐姐他最尊重的人就是舅舅了，他不怕母亲的责骂，也无畏姨母的憎恨，只怕舅舅的失望与伤心，从小对他细心栽培呵护的人，不是母亲也不是霍家，而是他这个敦厚忠诚有远大抱负的卫青舅舅，可是随着舅舅娶了平阳公主后，他就鲜少去见他，他在也见不到舅舅那坚毅的目光，取而是那萧瑟又堆砌的笑容，那是一个戎马一生的大将军的悲凉，多少次他听见长安城的人纷纷在背后讥笑着，舅舅怎么会娶了一个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为妻，他当时的拳头早就紧紧的握住，如果不是仅存的理智克制着自己，他早就把那群人打得满地找牙了。
见到儿子眼中的松动，卫少儿从岸上站起走到他身边，循循善诱的说“去病，你现在就去求陛下收回旨意”
“娘，陛下一言九鼎，岂能朝令夕改，而且这份旨意也是我自己求来的”霍去病看着母亲认真的说。
“你说什么”卫少儿顿时错愕不已的看着儿子，“是你向陛下求旨要和废后义结，这废后到底给施了什么巫术”
霍去病立刻皱起眉，语气微微上扬“母亲，她现在已经是我姐姐，请娘尊重她，而且废后这称呼请母亲最好也改掉，陛下不会允许有人在轻蔑姐姐的”
卫少儿顿时狂躁起来，从儿子怒吼了出来“我不同意，我不同意，霍去病我是你母亲，你的一切都要我来做主，包括你的婚姻，你和废后义结姐弟的事”
“娘，如果是为了霍家好，你就别在阻止我做任何事，”静静的看着母亲的愤怒，霍去病突然语气平静的对母亲说。
“去病…”卫少儿莫名的一怔，看着儿子，却感觉到他平静的表情下似在压抑着什么，顿时有一股惧意爬上她后背。
“娘，卫家已经岌岌可危了，而霍家的危机似远又近”霍去病面无表情，凝重的望着母亲。
卫子夫顿时目若呆立，怎么也不信从儿子口中说出的话，“去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陛下要对卫氏一门开始不利了吗？不可能，不可能，卫氏一门五候，即使你姨母已经失宠了，但我们还有大皇子，青弟，”
霍去病冷冷的打断母亲的话“娘，大汉开国以来哪大功臣有过好下场，权倾朝野.功高盖主本就是帝王的大忌，何况何况…”何况卫家这次做的已经超出了陛下的底线了。
卫少儿冷笑了出来，斜睨着儿子，讥笑着说“何况什么，何况，卫氏的死仇还是陛下最近的新宠，即使卫氏大势将去，霍去病你也不能抛弃卫氏而去，转而趋炎到陈氏一脉，没有卫氏就没有今天的你”
“娘，我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日陛下对卫氏秋后算账的，能看在我今日对陈皇后的情义上能对卫氏轻饶”
卫少儿一听立刻兴奋的问，“去病，你是为了卫家才假意屈迎陈后，去病我就知道你是不会抛弃卫家的”
霍去病笑了出来，从在长门宫的时候，他就把当成了姐姐了，“不，娘，我是把她当成姐姐来敬重，儿只求娘以后在外面对人多礼让三分，切莫让人觉得我们恃宠生娇，而霍家也不需侯门之女来联姻，越大的结合只会引起陛下更大的猜忌”
卫少儿顿时如被什么击中了，整个人好像被抽走了力气，好一会儿，才响起她虚无的声音“去病你去吧，让我好好想一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霍去病依约来到酒家时，却见到阿娇一个跪坐在桌上，拿着酒杯在喝酒，霍去病兴奋的神情，立刻微微蹙起。
“姐姐，”收起心神，他笑着叫道走过去。
听到叫声的阿娇，抬眸，双眼都已有些迷糊了，显然已经喝了很多酒，她笑着对他说，“霍去病，你总算来了，好慢哦，来快陪我喝酒”说着就替霍去病倒了一杯酒。
霍去病往阿娇的身旁坐下，伸手接过阿娇递给的酒杯，却往桌上放下，柔声问道，“姐姐，怎么出宫了，是跟陛下吗？”
“他，现在不知是在长乐宫还是未央宫”阿娇笑着道，可是脸上分明映着不开心，只听她继续笑着说“霍去病我没地方去，我不能回堂邑侯府，娘和哥哥会担心的，偌大的长安城我一个认识的人都没有，想来想去只能来找你”
霍去病听着顿时有些难受，“姐姐，你能来找我，我真的特别开心，但是姐姐你不能在喝了，你想去哪里我陪你去”说着霍去病就伸手夺走阿娇的酒杯。
阿娇抬眸，睁着迷离的双眼，看了霍去病好半响，闷闷的问“霍去病，为什么要喊我姐姐呢？我可是能做你母亲了”
霍去病一听立刻问“姐姐可是反悔认了我这个弟弟”
“你放心我陈阿娇的话一诺千金，一诺千金…好像曾经有谁也跟我这么说过”阿娇眯着眼回想着，顿时恍然大悟脑中那个月白的身影慢慢显现，“对哦，是他”
“姐姐，你跟陛下吵架了”霍去病问道，
“没有，”阿娇一口就否决。
“那我现在派人去请陛下来接你回宫”霍去病假装的说道。
阿娇一听立刻怒道“霍去病你是不是特不想见到我，这么快赶我回宫”
“我哪会不想见到姐姐呢”霍去病马上嬉笑道。
“那还赶我回宫”阿娇故气恼的问。
“我是怕陛下会担忧”霍去病忙讨好的说。
“就让他去担忧，一会要我认弟弟，一会又要我认个儿子，我什么要接受，命中注定无子那又怎样，我为什么要委曲求全的接受别人的儿子，我又凭什么剥夺别人的孩子”
霍去病顿时身形一顿，虽然姐姐是在喃喃自语，但他还是一字不漏的听清了，陛下要把别人的孩子过继要姐姐名下吗？那是否卫氏真的劫数难逃了。
“姐姐，你会接受吗”霍去病看着已经喝得醉熏的阿娇，却执意的问出口，明知道这已经不是姐姐可以决定的事，却还是想知道姐姐的心意，如果姐姐也不愿的话，那也许…
“不会”阿娇不假思索的就答。
似松了一口气，可是另外半颗心还是揪着，有个儿子后姐姐就可以真正母仪天下了，姐姐也不会这么孤寂，将来不管会发生什么姐姐也会有依靠，但卫氏要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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