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斩断情缘
陆莹看着那勺粥，又看看虞婉宁，忽然开了口，嗓子干得厉害，“当尼姑……好吗？”
“没什么好不好的。”虞婉宁收回手，将粥碗放回桌上，“不过是斩断尘缘，求个清静罢了。”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晚风吹了进来，“红尘俗世，烦恼太多，倒不如一了百了。”
说完，她便转身出了屋子，再没多说一个字。
可那句一了百了，却在陆莹的心里生了根。
隔天下午，陆莹拖着虚弱的身体，找到了陆景轩和陆文倩。
“大哥，姑母，我想好了。”她跪在地上，话说得很平静，“我要去水月庵，剃度出家。”
“你说什么？”陆文倩尖叫起来，“你疯了！”
陆景轩也皱紧了眉，“胡闹！将军府的小姐，岂能去做姑子？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陆家？”
“我意已决。”陆莹磕了个头，“红尘于我而言，已是炼狱。求大哥和姑母成全。”
陆文倩还想再骂，却被陆景轩拦住了。他看着自己这个一心求死的妹妹，最终只能疲惫地摆了摆手。
陆文倩见状，也只能改了口风，假意劝道：“好好好，你想去便去。只是你这身子骨还没养好，总不能病歪歪地去佛门净地吧？不急，不急在这一时。先养好身子再说。”
陆莹被劝住了，点了点头，便回了自己院子。
当天夜里，虞婉宁用晚膳时，只觉得一阵反胃。桌上的菜肴明明都是她平日里喜欢的，可闻到那股味道，就说不出的恶心。
“夫人，您怎么了？是菜不合胃口吗？”翠桃担忧地问。
“没什么。”虞婉“宁放下筷子，“许是白日里被陆莹那事闹的，有些食欲不振。”
她早早便睡下了，可躺在床上，那股恶心的感觉却愈发明显，翻来覆去，总觉得胸口闷得慌。
第二天一早，翠桃就带着查到的消息进了屋。
“夫人，都打听清楚了。大学士最近确实是在各处找门路，想在朝中谋个实权差事，好做出点政绩来。只是因为之前科考舞弊和陆小姐的丑闻，他在士林中的名声一落千丈，处处碰壁，受了不少冷眼。”
虞婉宁听着，指尖在茶杯壁上轻轻划过。
受挫了？那正好。
她正愁没机会，帮他一把呢。
虞婉宁刚起身，胃里就翻上来一阵恶心。
她捂住嘴，快步走到一旁的痰盂边，俯身干呕。
“夫人！”翠桃脸色都变了，赶紧过来给她拍背，“您这是怎么了？可千万别是病了！得请大夫来看看！”
虞婉宁摆了摆手，扶着桌子站直。
她对着翠桃吩咐：“备车，出府。”
马车没去聚仙阁，也没回国公府，最后在城南一家不起眼的医馆前停下。
医馆里坐堂的是个女大夫，瞧着有五十来岁。
虞婉宁在她对面坐下，伸出手腕。
那女大夫将手指搭在脉枕上，闭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睁开，脸上带着笑意，“恭喜夫人，贺喜夫人。”
虞婉宁的心跳了一下。
“夫人这是……喜脉啊。”女医的话清晰地传进她的耳朵里，“算着日子，怕是已经快两个月了。”
虞婉宁的手还搭在脉枕上，指尖却控制不住地冰凉。
时间对得上。
普济寺，藏经阁，那一场被药物催发，近乎失控的纠缠……顾九卿那双染了血色，却又带着绝望和疯狂的眼，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海。
虞婉宁的呼吸滞了一下，她收回手，拢在袖中，指甲深深地掐进了掌心。
她花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平静下来，抬起头，直视着那位女医，问出了第一个问题：“这孩子，能不要吗？”
她问得冷静，没有半分迟疑，冷静得让那位见惯了悲欢离合的女医都愣了一下。
女医仔细地打量了她片刻，才斟酌着开口：“夫人，我看您的脉象，气血两亏，底子本就有些薄，早年受过大伤，伤了根本。若非这次调养得当，恐怕很难有孕。”
女医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起来：“说句不好听的，您这身子，能怀上已是天大的福气。这一胎若是强行打掉，怕是……再想有，就难于登天了。”
虞婉宁没再说话，只是从袖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起身，对着那女医微微颔首，便带着翠桃一言不发地走了出去。
回府的马车上，翠桃几次想开口，可见虞婉宁靠在软垫上，闭着眼，一张脸白得没有半点血色，便又把话都咽了回去。
虞婉宁也没心思去聚仙阁监工了，脑子里一团乱麻。
马车在将军府门口停下。
虞婉宁扶着翠桃的手下了车，脚步还有些虚浮。她刚一脚踏进府门，还没走到自己的院子，两道人影就怒气冲冲地从旁边冲了出来，挡住了她的去路。
是陆景轩和陆文倩。
“虞婉宁！”陆文倩率先发难，她叉着腰，一双吊梢眼瞪得老大，“你又对莹莹灌了什么迷魂汤！好端端的，她怎么就要去做姑子了！你是不是盼着我们陆家的人都死光了，你好一个人霸占将军府！”
陆景轩的脸色也难看至极，他盯着虞婉宁，话里带着质问：“母亲，你明知莹莹心智不坚，为何还要去刺激她？将军府的小姐落发出家，你让外人怎么看我们？将军府的脸面，真就一点都不要了吗？”
两人一唱一和，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她脸上。
那股子熟悉的，令人作呕的感觉又翻了上来。虞婉宁本就因为有孕而心烦意乱，被他们这么一吵，胃里更是翻江倒海。
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捂住嘴，秀气的眉紧紧蹙在一起，那张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此刻更是白得透明。
“我……”她刚想开口辩解，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干呕。
“夫人！”翠桃吓了一跳，连忙扶住她。
陆景轩和陆文倩的咒骂声戛然而止。他们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警惕。
又是这招！
这个女人，每次想耍花招的时候，就是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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