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我意已决
陆景轩趴在地上，听着那几人嚣张离去的脚步，屈辱和愤怒烧得他浑身发抖。
他扶着墙挣扎着站起来，一瘸一拐地往回走。
越是这样，他心里那股邪火就烧得越旺。
这里面一定有大秘密！
将军府里，陆文倩一脚踹开陆莹的房门，屋里一股子浓重的檀香味，呛得她直咳嗽。
陆莹正跪在蒲团上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
“你还在这装神弄鬼！”陆文倩冲过去，一把将她从蒲团上拽了起来，“我告诉你，你再敢跟我提一个字要去当姑子，我就把你腿打断！让你哪儿也去不了！”
“姑母，我意已决。”陆莹被她拽得一个踉跄，脸上却没什么表情，“红尘于我，不过是苦海。”
“你！”陆文倩气得指着她，手都在抖。
她看着陆莹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忽然想到了什么，眼珠一转，“行！你想当是吧？我带你去见个过来人，让她好好跟你说道说道！”
她不由分说拽着陆莹就出了府。
马车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顺天府大牢的后门。
陆文倩熟门熟路地塞给狱卒一锭银子，领着陆莹进了一间昏暗潮湿的牢房。
牢房深处，一个穿着囚服的女人盘腿坐在草堆上，虽然身处囹圄，背脊却挺得笔直。
听到动静，她缓缓睁开眼。
“大姑姑！”陆莹看清那人，哭着就扑了过去。
陆文秀扶住她，拍了拍她的背，看向陆文倩：“你怎么带她来这种地方？”
“你劝劝她！”陆文倩没好气地说，“这丫头疯了，非要去当尼姑！”
陆文秀听完陆莹哭哭啼啼的诉说，没有半分惊讶。
她只是替陆莹擦了擦眼泪，柔声说：“你想求个清静，我懂！只是你就这么走了，甘心吗？”
她顿了顿，又说：“等我，我很快就能出去了，到时候，我陪你一起去。但在那之前，你得帮我办件事。”
陆莹止住哭，抬头看她。
“我听说，现在是陆文倩在管家？”陆文秀扯着陆莹走到旁边的角落，嗓音压得很低，“莹莹，咱们陆家的家底，不能就这么败了。
你回去，帮我盯着账，她花了多少，用在了哪里，你一笔一笔记下来。”
陆莹愣住了，她看着陆文秀那双沉静的眼，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
清心观—
后山的小院里，桂花开得正好。虞婉宁躺在院中的躺椅上，身上盖着薄毯，手里捧着一卷道经。
她的肚子已经微微隆起，偶尔还能感觉到里面小家伙的动静。
顾九卿端着一碗刚炖好的燕窝走过来，在她身边坐下：“今天感觉怎么样？”
“挺好的。”虞婉宁放下书卷，接过燕窝吃着，“就是有些懒。”
顾九卿看着她，伸手覆在她的肚子上。
隔着衣料，他似乎也能感觉到那细微的胎动。
“我今天写信问了京城最好的木匠。”他开口说，“他说用紫檀木做摇篮最好，木头结实，还带着安神的香气。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去南边买了。”
虞婉宁吃燕窝的动作停了一下。
他不仅在照顾她，已经在为这个孩子的未来做打算了，她看着他，没说话。
顾九卿又拿过一张图纸，在她面前展开：“你看，这是我画的躺椅样式。你现在身子重，寻常椅子坐着不舒服，这个后面可以调节角度，你想躺着晒太阳，或是坐起来看书都方便。”
图纸画的很精细，尺寸和榫卯结构都标注的清楚。
虞婉宁看着那张图，又看看他沾了墨迹的手，内心有些触动。
她放下手里的碗，指着图纸的一角：“这里的弧度，再缓一些，靠着脖子会更舒服。”
顾九卿听了，立刻拿起笔在图纸上修改起来。
阳光透过桂花树的枝叶，斑驳的洒在两人身上。
院子里，顾九卿在桂花树下摆弄着一张图纸，嘴里还念念有词。虞婉宁斜靠在躺椅上，翻着手里的道经，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这摇篮的尺寸，是不是再宽一些？万一以后是个胖小子，翻身都费劲。”
虞婉宁把书卷盖在脸上，懒得理他。
她随口问：“京城里最近有什么新鲜事？说来我听听解闷。”
顾九卿头也没抬，心思全在图纸上：“别人的热闹有什么好听的。你现在最要紧的是养好自己。
我今天又去问了观主，她说山下最有经验的陈稳婆已经打过招呼了，一有动静，半柱香就能上来。
我还让翠桃备了参片，到时候你含在嘴里提气……”
“你真是越来越啰嗦了。”虞婉宁终于受不了，把书卷往旁边一扔，扶着腰慢慢站了起来。
“你去哪儿？”顾九卿立刻丢下图纸跟了上来。
虞婉宁回头瞪了他一眼：“去大殿里走走，透透气。别跟着我。”
她警告完，便扶着肚子，一步一步慢慢往大殿的方向走。
顾九卿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想跟上去，又怕惹她不快，只能急得在原地打转。
清心观的大殿里供奉着三清祖师，香火缭绕，很是清静。几个小道姑正在擦拭供桌，见到虞婉宁，都笑着行了礼。
殿角放着一个签筒。虞婉宁走过去，看着那签筒，鬼使神差地也跪在了蒲团上。
她没求别的，只求肚子里这个孩子，能平平安安地来到这世上。
她闭上眼，双手捧着签筒，虔诚地摇了许久，一根竹签掉落在地。
上上签。
虞婉宁捡起竹签，看着上面朱红的三个字，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瞬间就被抚平了。她把竹签放回供桌上，对着神像拜了三拜，这才扶着供桌，准备起身。
可她刚一动，小腹就传来一阵尖锐的坠痛。
那痛来得又急又猛，虞婉宁闷哼一声，腿一软，差点摔倒。
“夫人！”旁边的小道姑眼尖，惊呼一声，连忙过来扶住她。
“快！快去叫人！夫人要生了！”
整个清心观瞬间乱成一团。
虞婉宁被送回后山小院时，顾九卿正对着那堆木料发愁，一看到她被扶回来，脸都白了。
“怎么了？这是怎么了？”他冲过来，看到虞婉宁痛得发白的脸，整个人都慌了。
“要……要生了……”翠桃急得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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