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抱头鼠窜

陆铮被打得抱头鼠窜，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贱人！荡妇！你等着，我明天就写休书！让你净身出户！”

虞婉宁打累了，终于停了下来，她拄着木棍，大口喘着气，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浸湿，贴在脸颊上。

“你再骂一句试试？”她抬起头，一双眼里满是血红，“陆铮，你给我听好了。天一亮，我就进宫。我把你假死欺君，抛弃发妻，私藏外室的桩桩件件，都递到陛下面前。我倒要看看，是你先休了我，还是陛下的铡刀先落到你脖子上！”

陆铮的咒骂声戛然而止。

他看着眼前这个判若两人的虞婉宁，看着她眼底那股同归于尽的疯狂，竟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虞婉宁扔掉手里的木棍，转身，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前厅。

回到自己的院子，翠桃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和脖子上的指痕，吓得差点哭出来。

“夫人！”

“我没事。”虞婉宁的声线很稳，“备笔墨。”

她将这些日子以来，搜集到的所有关于陆铮假死、秦雪曼身份、以及陆家姐妹贪墨府中钱财的证据，一一整理出来。每一张状纸，她都写得清晰明白，条理分明。

她要陆铮，真的死无葬身之地。

一直忙到后半夜，她才将所有的东西都装进一个锦盒里，放在了床头。

这一夜，她睡得并不安稳。

天刚蒙蒙亮，虞婉宁便起身了。她换上一身素净的衣裳，将那个装着所有罪证的锦盒抱在怀里，准备趁着早朝时分，去宫门口递牌子。

她推开房门，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让她混乱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可她刚迈出一步，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剧痛。

眼前一黑，她便彻底失去了知觉。

黑暗中，一个身影从角落里闪出，接住她软倒的身体，将她拖进了后院一间废弃的柴房。

那人拿走了她怀里抱着的锦盒，又在她身上搜了一遍，确认再无他物，才转身离去，将柴房的门从外面锁死。

陆铮的院子里，他正烦躁地来回踱步。秦雪曼在一旁替他上药，嘴里还在不停地安抚。

“铮哥，你也别太生气了，姐姐她也是一时冲动……”

话音未落，一个下人打扮的人从外面匆匆走了进来，将一个锦盒，恭敬地呈到了陆铮面前。

“这是什么？”陆铮不耐烦地问。

那人没说话，只是打开了锦盒。

里面，是厚厚一沓状纸。

陆铮狐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只看了一眼，整个人都僵住了。

陆铮看着那人打开的锦盒，里面厚厚一沓纸，他狐疑地拿起最上面的一张。只扫了一眼，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那上面用清秀的小楷，一笔一划，清清楚楚地罗列着他假死脱身的日期，藏匿的地点，甚至连他每月支取银两的数目都分毫不差。

“混账！”陆铮一把将那张纸揉成一团，又抓起下面一张。

这一张，是秦雪曼的底细。从她如何从安德镇一个普通民女，变成他口中的“恩人”，再到她如何怂恿他假死，桩桩件件，写得比他自己记得都清楚。

他越看，手抖得越厉害，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转而变成一种铁青。

他将一整盒的状纸全都倒在地上，发疯似的翻看着。有陆文倩和陆文秀如何贪墨府中钱财的账目，有陆景明在京中仗势欺人的证词，甚至有他那个三儿子陆景瑞，暗中与三皇子往来的蛛丝马迹。

每一张，都是一把能捅死陆家的刀。

“虞婉宁！”陆铮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他一脚踹翻身边的石桌，桌子轰然倒地，四分五裂。他胸口剧烈地起伏，双目赤红，状若疯魔，“我要杀了她！我现在就去杀了这个毒妇！”

他转身就要往外冲，秦雪曼立刻从屋里扑了出来，死死抱住他的腰。

“铮哥！你冷静点！杀了她，你也活不了！”

“我活不了？我早就被她算计得没有活路了！”陆铮奋力想甩开她，“她把这些东西递上去，我们所有人都得死！”

“所以更不能杀她！”秦雪曼哭喊着，话却说得极快，“她死了，国公府岂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查，我们还是跑不掉！铮哥，你忘了，我们现在连出府的银子都没有！她肯定有私产，她一定藏了钱！我们得让她把钱拿出来！有了钱，我们才能远走高飞，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啊！”

这番话，让陆铮疯狂的动作停了下来。

钱。对，钱。

他现在身无分文，就算想逃，也逃不出京城。

秦雪曼见他冷静了些，连忙又道：“她死了太便宜她了。我们让她把钱都吐出来，让她变成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再把她卖到最低等的窑子里去，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那才叫解气！”

陆铮喘着粗气，眼里的杀意渐渐被贪婪和怨毒取代。　“你说得对。”他扶起秦雪曼，看着她梨花带雨的脸，“就这么死了，太便宜她了。”

他对着方才送来锦盒的那个下人一挥手：“去，把那个女人给请过来！我倒要亲自问问她，我的钱，她都藏哪儿了！”

柴房里阴暗潮湿，弥漫着一股腐朽的木头味。

虞婉宁在一阵刺骨的寒意中醒来，后颈的钝痛让她皱了皱眉。她动了动手脚，发现并未被捆绑，只是全身无力。

她环顾四周，这是一个废弃的柴房，唯一的门被从外面锁死了。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怀里，空空如也。　那个装满了陆家罪证的锦盒，不见了。　虞婉宁非但没有惊慌，反而缓缓地勾起唇角，露出一个冰冷的笑。　鱼儿，上钩了。　她撑着墙壁站起来，走到门边，开始用力地拍打着门板。　“陆铮！你这个卑鄙小人！有本事就放我出去！你以为把我关起来就有用了吗？我告诉你，你今天若不杀了我，等我出去，我一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你和你的狐狸精，一个都跑不掉！”

骂累了，她便靠着门板坐下，节省体力。

她知道，现在她要做的，就是等。

等陆铮的贪婪，也等顾九卿的到来。

翠桃，应该已经到宫门口了。

卯时刚过，天色大亮，宫门前的青石板路沾染了清晨的寒霜，百官的马车陆续抵达，在宫门外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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