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吃相难看
“哪里哪里，王大人过奖了。”
“对了，下月初八，是我和雪曼的大喜之日，到时候还请各位同僚，务必赏光前来喝杯喜酒啊！”
人群中，有人听着这话，忍不住跟身边的人低声议论。
“这陆将军也太心急了吧？前脚刚跟国公府的小姐和离，后脚就要另娶，吃相也太难看了。”
“可不是嘛，听说那秦氏就是个来路不明的乡野村妇，也不知给陆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
“放着国公府的嫡女不要，非要娶这么个东西，真是昏了头了。”
这些议论声虽小，却还是断断续续地飘进了陆铮的耳朵里。他脸上的笑容一僵，转身对着众人，提高了嗓门。
“诸位有所不知，并非是陆某薄情。”他摆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实在是前夫人她……唉，家丑不可外扬啊！”
他叹了口气，继续演。
“她善妒，容不下雪曼。我本想着，让她继续做将军府的主母，抬雪曼进门做个平妻，两头都全了。可她宁死不从，非要闹着和离，还要拿走府中大半家产。我也是被逼无奈，才求到了陛下面前。是她自己，要放弃这荣华富贵的，怪不得我啊！”
他这番颠倒黑白的话，说得理直气壮，听得周围一些不明真相的人，都露出了同情的表情。
马车里的虞婉宁，听着这些话，只觉得一阵反胃。
她推开车门，在所有人惊愕的注视下，一步步走了下来。
顾九卿也跟着下了车，沉默地站在她身后。
“陆将军这张嘴，真是死的都能说成活的。”
虞婉宁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朵里。
陆铮一看到她，先是一愣，随即当场就炸了。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虞婉宁没理他，只是环视了一圈周围看热闹的宾客，然后把视线重新落回陆铮身上。
“我若不来，还不知道陆将军为了颜面，竟能编排出这样一出好戏。”
她往前走了一步，直视着陆铮。
“你说我放弃了荣华富贵？”虞婉宁忽然笑了，“陆铮，你错了。我放弃的，不是荣华富贵，是脱离你陆家这个地狱。”
她指着那块还没来得及摘下的将军府牌匾。
“你那个好大儿，为了前程，能眼睁睁看着我被你们算计；你那个好二儿，是个只知道打打杀杀的蠢货；你那个好三儿，是条随时会反咬一口的毒蛇。还有你那两个好姐姐，是两条恨不得趴在我身上吸血的蚂蟥。”
“至于你，”虞婉宁看着他，一字一句，掷地有声，“你就是个没担当，没良心，为了个女人连祖宗脸面都不要的窝囊废！”
“你陆家这一家子狼心狗肺、没心没肺的东西，就是白送给我，我也不想要！”
这话一出，满场死寂。
那些原本还想上前与陆铮套近乎的官员，脚下像生了根，动也不敢动。
将军府门口的石狮子，仿佛都在静静地看着这场好戏。
陆铮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指着虞婉宁，手指头抖得厉害。
“你……你胡说八道！你血口喷人！”
虞婉宁根本不看他，只是对着身后的翠桃吩咐。
“去，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是，夫人。”翠桃应了一声，抬脚就要往里走。
“站住！”陆铮一个箭步冲过去，张开双臂拦在门口，活像一只护食的恶犬，“这里是将军府！没有你的东西！你给我滚！”
虞婉宁看着他这副模样，忽然就笑了。
“陆将军这是做什么？我不过是拿几件自己的贴身衣物，莫非陆将军也想留下做个念想？”
她说着，故意停顿了一下，才慢悠悠地补上一句。
“还是说，我用过的月事带，陆将军也舍不得扔，非要收藏起来？”
“噗……”
人群里不知是谁没忍住，笑出了声。
虽然很快就憋了回去，但那一声却像点燃了引线，周围的官员们一个个肩膀抖动，想笑又不敢笑，表情都憋得十分古怪。
陆铮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青一阵白一阵，像是开了染坊。
“你这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他气急败坏地吼道，“来人！把她那些腌臢东西都给我扔出去！烧了！全都烧了！”
他又转向虞婉宁，面目狰狞。
“你身上穿的，头上戴的，哪一件不是用我将军府的钱买的？你还有脸回来拿东西？我告诉你，今天你别想从这里带走一针一线！”
“哦？”虞婉宁挑了挑眉，“陆将军这是要跟我算账了？”
陆铮梗着脖子。
“算又如何！你吃我的穿我的，如今倒打一耙，我今天就要让大家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好啊。”
虞婉宁的回答干脆利落。
她转头对翠桃说：“去，把院里那张石凳搬过来。”
翠桃愣了一下，还是依言跑了进去，没一会儿就吭哧吭哧地搬了张沉重的石凳出来，放在了前院正中央。
虞婉宁提起裙摆，就在众目睽睽之下，坐了下去。
那姿态，闲适得仿佛是在自家后花园里喝茶。
“既然要算，那就好好算算。”
她翘起腿，好整以暇地看着陆铮。
“先说你那三个好儿子。老大陆景轩，从启蒙到考中探花，请的先生，买的笔墨纸砚，哪一样不是银子？这些年下来，少说也有五千两。我没记错的话，他如今在翰林院的俸禄，还不够他喝一顿花酒的吧？”
“老二陆景明，不学无术，成日斗鸡走狗，在外面惹是生非，打坏了人家摊子，打伤了人，哪一次不是我拿着银子去给人赔礼道歉？光是去年，我在顺天府备案的，就有三起。这些烂账加起来，又是两千两。”
“还有老三陆景瑞，瞧着是个省心的，可他心气高，平日里的穿戴用度，比他两个哥哥加起来还讲究。我这个做母亲的，总不能厚此薄彼吧？每年四季的衣裳，笔墨纸张，哪样少的了他？”
她每说一句，陆铮的脸就黑一分。
周围的官员们则听得心惊肉跳，谁也没想到，这风光的将军府底下，竟是这么个烂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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