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往事如烟不随风
见眼前如此情形，漓漾若是再留下，未免太过不识趣。回身欠下一礼，她默不作声的退出房门。
溯玉面色黯然，脚步抬开，一步一步踱入房里。端凝着跟前男子的面容，声音尽是无奈，
“阿月，你这是何苦，好好在东洲呆着不好么？”
恍若心底最柔软一处遭遇电击，戮银月的身子明显一滞。漆黑如墨的眼瞳顿就氤氲起朦胧泪雾，在开口的同时，眼泪一同落下，
“玉姐姐，我知道当年的事情伤害了你。可是你能不能原谅哥哥，其实，他只是为了……”
“别说了。”鼻尖微酸，溯玉极力压下眼底泛开的彤红，摇了摇头，
“都过去了，我跟你哥哥只是缘分太浅。你回去告诉他，我不怪他，也不恨他。当年的事情，是我们年少无知。”
“玉姐姐！”戮银月泪如泉涌，一滴滴从眼眶漫出，在他白皙的脸颊上划开一道银白的痕。
溯玉抬起衣袖，将他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去，神情温煦而柔和，宛如她的声音，
“你也太不懂事了，怎可将聚魂灯带出来呢，东洲那边怕是要闹翻天。听姐姐话，将聚魂灯带回去吧。”
“姐姐怎不问我，为何会将戮家的至宝聚魂灯带出来？”戮银月咬着唇，蜿蜒的弧度堆积在她的唇角，是苦涩笑意。
“阿月！”溯玉也哼了一笑，慢慢的从椅子上起身，凝在眸底的水波荡开涟漪，
“我问与不问，本也无任何区别。你哥哥素来最疼你，而你，也最向着他。我跟你哥哥都已放弃，你又何苦执着。即便你年年来此，也换不回当初。”
别看眼前的公子风度翩翩，表象之下其实是一位如玉佳人，且身份贵重，乃东洲之主戮家的三小姐。溯玉跟戮家大公子戮银州曾有过纠缠，但早已时过境迁。
可戮银月每一年这个时候，都会来找溯玉。
像是不甘心，戮银月跟着起身，目光似落定般盯着溯玉，一字一句如从唇齿间凿出来，
“玉姐姐，若是哥哥要死了，你是不是也不会伤心了？”
“说什么呢。”抑下心底涌起的酸涩，溯玉吟了声笑，轻轻摇头。一会儿，才又开口：“你糊涂了，你哥哥即将成亲，迎娶傅家小姐。往后只会有享不尽的福，又怎么会死。”
“你不明白，哥哥……”仿佛鼓起很大的勇气，戮银月声音忽然高昂，却在即将脱口而出时，戛然而止。
溯玉只是止了笑，上前将戮银月脸上又落满的泪轻轻拭去，
“好了，往后不许再这般。姐姐知道你待姐姐好，可有些事情不是我们能够掌控的。帮姐姐照顾你哥哥，还有别为难你的新嫂子。住几日，便回去吧。”
说完，溯玉没再多留，抬步走出丹心阁。
在溯玉走后，戮银月折身走向内室，从柜子里翻出聚魂灯，抱着失声痛哭。
“哥哥，你为何不让我说出来，为何不让我告诉她。这些年，你有多苦。你们之间，不应该这样的。不应该！”
从丹心阁出来，溯玉哪里也没去，径直回了自己的潇湘苑。刚进门，就瞧见漓漾淡然自若的坐在堂前软榻上，似在等着自己。
看着溯玉入内，浅浅的笑意从漓漾唇角抿开，一直蔓延到她眼底，
“姑娘回来了？”
“漾儿？”戮银月的事情若让溯玉心酸苦涩，眼前的漓漾，则让溯玉头大如斗。没好气瞟她一眼，溯玉语气略有阴沉，
“你在我这儿做什么？”
“等你呀。”漓漾答的坦然。
“然后呢？”在软榻另一边坐下，溯玉轻轻抚着软榻镂空雕花把手，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漠然再问。
将抿在唇角的笑意稍稍敛一些，漓漾亲手端起一旁案上茶盏，捧到溯玉跟前，才接着开口，
“姑娘若早些说陆公子是姑娘故人，那我也不会平白闹这些笑话。姑娘未免藏的太深些，我入楼的时间尚短，不知道姑娘旧事那是自然，可怀月坊上下的姐妹们，竟是无一人得知。姑娘跟陆公子，也太能掩人耳目了呢。”
“我与他之间，自不是你所想的那般。”没想跟漓漾解释，溯玉拂袖，挥开她捧过来的茶盏。
漓漾也不恼，端着茶盏回到软榻上，茶盏往木案上一放，她望着溯玉的眸光落着深沉，
“姑娘不愿意说，那我不问便是。只是，我要叮嘱姑娘一句，那位陆公子只怕日子不长久了。”
“此话怎讲？”被漓漾一番话唬住，溯玉满脸愕然。
对于溯玉的失态，漓漾不以为然。若不是她在魔域时常看太后书写的手札，里头有关于聚魂灯的记载，她也看不出来那位陆公子的异样。
聚魂灯，顾名思义是用来拢聚魂魄的。可人死如灯灭，若想一息尚存，就得添加灯油。而聚魂灯的灯油，只能是凡人的阳寿。
今日在丹心阁里，漓漾偷偷看了陆公子手中的聚魂灯好几眼，看的出来，那位陆公子烧了不少阳寿。
“姑娘可知道，陆公子手里头，有一盏聚魂灯。”漓漾素来不喜拐弯抹角，当即口出直言。
话一出，溯玉脸上的愕然顿时转做阴翳，掬着漓漾的目光也变得格外阴冷，
“你竟是知道聚魂灯？”
“姑娘也知道聚魂灯？”漓漾先是一顿，而后破开笑，道：“如此看来，倒是我瞎操心了呢。”
溯玉当然知道，戮银月手里的那盏聚魂灯。戮家乃东洲之主，聚魂灯是戮家至宝，当年与戮银州相恋时，溯玉曾有幸一见。此番戮银月将聚魂灯带到锦官城来，溯玉心里也有疑惑。
但心思被旧事扰乱，溯玉还真没有看出来，戮银月有什么不妥。
“你看出了什么？”将对漓漾的疑虑暂且搁下，溯玉凝眸问。
漓漾既然说出那番话，便无遮遮掩掩的意思，照实回答：“姑娘既是知道聚魂灯，自然知道聚魂灯的用处。那陆公子虽然看起来神采奕奕，其实不过强弩之末罢了。他的阳寿，早已烧的差不多。”
“怎么会？”溯玉骤然一惊，不敢相信，慌忙起身想去找戮银月看个清楚。脚步才走到门口，就被前来的锦心挡住。
“小姐，陆公子他离开了。他让奴婢转告小姐，他回东洲去了，让小姐不用担心他。”在溯玉跟前福了一礼，锦心缓缓开口。
“他走了多久？”溯玉面色越发急促，不经意握住锦心的手腕，问。
亦是被溯玉的动作骇住，锦心脸色紧了紧，低头答：“未到半刻钟功夫，应该还未出城。”
松开锦心的手，溯玉没再接话，急匆匆迈开步伐，往大门口奔去。
锦心正想追着上去，被随后出来的漓漾拉住。
“你追上去做什么，放心吧，一会儿你家小姐就回来了。”漓漾唇角噙着笑，吐出一句话后，也离开了溯玉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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