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聚魂灯灭阳寿尽

戮银月是在半夜里醒过来的。

天早已黑透，屋里灯光照不到的窗外，似被黑墨浸染。零星灯火落在黑暗里，单薄似茫茫海面的一叶扁舟。

“玉姐姐。”戮银月血色尽失的薄唇轻轻启开，撑起身子，扯了扯趴在床边案上睡着的溯玉的衣袖。

溯玉一下子醒了过来，看到醒来的戮银月，眉眼散开喜色，

“阿月，你醒了。可觉得哪儿不舒服，饿不饿，我让人给你弄点吃的。”说着，溯玉就要起身，被戮银月伸手拦了回来。

“玉姐姐，不必忙活，左右我也活不了多久。”将溯玉拉回椅子上，戮银月苍白的面容堆满苦涩。

“不许瞎说。”溯玉打断她的话，声音有些哽咽，眼泪被极力压在眼底没有落下。

“姐姐不会让你有事的，相信姐姐。”

“玉姐姐，不要再做徒劳的工夫了，没用的。”戮银月摇了摇头，两行清泪瞬间滑落下来，在她白皙的脸颊上划开两道清晰的痕。

顿了顿，将簌簌落下的眼泪压住，她继续开口，

“用阳寿点燃聚魂灯，本就是逆天之法。有这样的下场，我从来不怨，却也不悔。”

“阿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不要命了么？”听了戮银月的话，溯玉埋在心里多时的疑惑才敢吐出口。

戮银月也不想再瞒她，缓缓启开唇：“你可知道，我用阳寿续命之人是谁？”

被戮银月的眸光紧紧掬着，溯玉的心没来由的一颤。

“是谁？”

“是哥哥。”戮银月开口答。

“怎么可能！”溯玉的身子明显一僵，脸上露出惊诧色。不停的摇着头，不敢相信戮银月的话。道：“他不是在东洲么，他不是要跟……”

“玉姐姐，他是天选子，他既然不能与你一起，又如何能与别的女子一起。你忘了么，东洲的天选子是要忘情绝爱的。”不让溯玉把话说完，戮银月哭着打断她。

“所以，这一切都是假象？”溯玉恍然明白过来，看着戮银月蹙起眉，声音微微颤抖。

“嗯。”戮银月点了点头，

“哥哥他没有负你，为了与你在一起，他宁愿抛弃天选子的身份，承受五雷轰顶的极刑。可是他没能挨过去，落的魂魄尽散的下场。为了留住哥哥的魂魄，我不得已才点亮了聚魂灯。”

“不可能，不可能的。”溯玉站了起来，身子踉跄往后跌两步，差点跌倒在地。

想起当年的一幕幕，溯玉怎么也不敢相信戮银月所说的。

“当年，是他亲口跟我说，他生为戮家长子，那是他与生俱来的使命。他没的选择，只能与我一刀两断。若真如你所说，他为何要与我说那番话，又为何要与我恩断义绝？”抑制不住的抬高音调，溯玉逼问着戮银月。

“为了保护你！”戮银月的哭腔里，带了破音。

抬手抹一把脸上挂着的泪，戮银月深吸一口气，再开口：“哥哥对你动了情，族中长老大怒，要取你性命。为不让你受到伤害，哥哥只能忍痛与你恩断义绝。他本想，脱离了天选子之命再去找你的，可是他没能等到。”

话到这里，戮银月阖了阖眸复睁开，脸上的泪痕再添两行，神色陷在过往的回忆里。

“戮家苦牢里的极刑太过残酷，饶是他也没能熬过去！”

“那之前，你为何不告诉我？”心里的苦涩都涌到喉间，溯玉话中带着哽咽。

戮银月血色尽失的薄唇抹开苦笑，定定的望着溯玉，一字一字的答：“既然是苦，他又哪里舍得让你一起承受。五雷轰顶的苦刑，他在苦牢里受了三年。原本挨过五年，他就能……”

“呵呵！”溯玉的泪簌簌落下来，喃喃自语道：“不曾想，我们竟是这样的缘分。”

“玉姐姐，求求你，见哥哥一面吧。我这副身子，撑不了多久了。我一死，哥哥的魂魄也将一同消散。他此生唯一的愿望，便是能再见你一面。”在溯玉松动的瞬间，戮银月攀上她的手腕，苦苦哀求。

“他在哪儿？”自然是要见的，溯玉问。

“聚魂灯呢？”戮银月这才想起来，眉目染了着急。

溯玉忙起身，从身后的柜子里取来聚魂灯，递给戮银月。

拿到聚魂灯，戮银月咬破自己的中指，将血滴到灯罩内的幽蓝色灯火里。不过眨眼的功夫，幽蓝色的火焰缓缓散出蓝色的烟。慢慢的，蓝烟汇聚成一道人影。

正是溯玉念念不忘的戮银州。

“银州！”溯玉努了努唇，轻喊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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