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破产收藏家

周毅的名字，像一块巨石投入死水，激起的涟漪久久不散。

林溪说完，将话筒轻轻放回工作人员的托盘里，转身下台。

没有一丝留恋。

聚光灯熄灭，但无形的灯光似乎依旧追随着她。

人群像摩西分海般，不自觉地为她让开一条路，那些目光里，再没了看热闹的轻浮，只剩下敬畏和探究。

一直沉默的佟少钦，在此时站起了身。他没有看任何人，径直穿过人群，跟上了林溪的脚步。

他在宴会厅门口追上了林溪。晚风带着凉意，吹起她裙摆的一角。

“走吧。”佟少钦声音低沉，自然地与她并肩而行，为她隔开了身后那些复杂的视线。

林溪没有说话，只是微微侧头，看了他一眼。

夜色里，他的侧脸轮廓分明，看不清神情，但那份并肩而立的姿态，本身就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两人离去，宴会厅内衣香鬓影依旧，但气氛已经彻底变了。

陈建国成了那个被遗忘在风暴中心的小丑。

他脸色惨白，手脚冰凉，“周毅”两个字像魔咒一样在他脑中盘旋，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再也待不下去，几乎是落荒而逃，狼狈地挤出人群，连跟相熟的人打声招呼的勇气都没有了。

他知道，林溪那句“下一次，就不会只是动动嘴了”，不是威胁，而是宣判。

而这场审判的开端，来得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第二天一早，当全海城的上流圈子还在回味昨晚那场惊心动魄的大戏时，一封信函已经摆在了陈建国的办公桌上。

周毅律师事务所的函件，以最快的速度送达了陈建国的手中。

那是一封措辞严谨、条款清晰的律师函，红色的公章在信纸上醒目地昭示着法律的威严。

函件内容直指其在慈善晚宴上，以不正当手段拍卖林家遗物，涉嫌侵占私人财产、商业诽谤及不正当竞争。

落款处，“晨明律师事务所周毅”几个字，如同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陈建国的手微微颤抖，将那薄薄的几页纸扔在办公桌上。

他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尽管办公室空调开得很足。他盯着窗外海城的高楼大厦，心头涌起一股寒意。

周毅，这个在海城律界素有“活阎王”之称的律师，一旦出手，从无败绩。他曾亲眼目睹周毅如何将一个背景深厚的上市公司高管送进监狱，手段雷霆，不留余地。

他原以为林溪不过是一个被豪门抛弃的残疾弃妇，拍卖那幅画，无非是想给佟少钦添堵，顺便恶心一下林溪。

他甚至觉得，就算林溪会反击，也顶多是几句不痛不痒的指责。万万没想到，她竟然能请动周毅。

这女人，远比他想象的要棘手得多。

桌上的电话突兀地响起，是佟少钦的助理。

“陈副总，佟总请您过来一趟。”助理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却让陈建国心头一紧。他知道，佟少钦肯定已经得知了律师函的事情。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领带，努力让自己的表情恢复平静。

走进佟少钦的办公室，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雪茄味。

佟少钦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指尖轻敲着桌面，神色冷峻。

桌上，那封一模一样的律师函赫然在目。

“陈副总，看来你最近很清闲，还有精力去搞这些小动作。”佟少钦的声音低沉，带着一股压抑的怒气。

陈建国知道抵赖无用，索性放低姿态，“佟总，我……我这也是为了公司着想啊！”

“林溪毕竟是您的夫人，她当众让您难堪，还把周毅那个瘟神请出来，这不是把麻烦往公司引吗？我只是想敲打她一下，让她知道分寸！”

“分寸？”佟少钦冷笑一声，眼神像刀子一样刮过陈建国，“你用林家遗物在慈善晚宴上设局，是想敲打谁？”

“敲打林溪，还是敲打我？陈建国，别把所有人都当傻子。”

陈建国脊背发凉，他知道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在佟少钦面前根本无所遁形。

他原本是想借此机会，进一步削弱佟少钦在分公司的权威，把他塑造成一个“不顾大局、儿女情长”的形象。

没想到，林溪的反击如此凌厉，直接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佟总，我错了！”陈建国连忙表态，“我真的只是想给林溪一个教训，让她别再给佟家惹麻烦。我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更没想到她会请周毅……”

佟少钦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中透着一股深不见底的寒意。

陈建国被他看得头皮发麻，知道这次如果不拿出点真东西，恐怕很难善了。

周毅的律师函，可不是闹着玩的。

“佟总，我……我能将功补过！”陈建国咬了咬牙，决定把背后的人供出来。

“那幅画……那幅画我并不是从什么‘有心人’手里得到的，而是从一个破产的收藏家手里买的。他叫王德海，以前在海城也算小有名气。”

“是……是王夫人的外甥女李菲菲，她告诉我王德海手里有这幅画，说是林家当年的全家福，让我找机会拿出来，说能让林溪和您难堪……”

佟少钦的眉梢微不可察地挑了一下。李菲菲，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

作为王夫人的外甥女，海城李家的千金，这个女人从年少时就毫不掩饰对他的迷恋，像个甩不掉的影子。

当年他和邱月在一起时就喜欢和邱月作对，后来他宣布与林溪的婚事时，李菲菲几乎成了圈子里的笑话。

自那以后，她便将对邱月的恨转移到了林溪身上，视林溪为眼中钉、肉中刺。

婚后几年，在各种宴会上，李菲菲没少明里暗里地针对林溪，讽刺她不过是靠着家世才攀上了佟家。

佟少钦向来厌恶这种自作聪明的纠缠，对李菲菲一直冷淡疏离，尤其是在林溪出事后，李菲菲以为自己终于等来了机会，几次三番地试图接近，都被他毫不留情地拒之门外。

他知道李菲菲恨林溪，却没想到她会蠢到用这种上不了台面的手段，还把主意打到了林家的遗物上。

“李菲菲？”佟少钦的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但眸色却沉了几分，“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陈建国连忙解释：“她说……她说林溪不配，不配做佟家的少奶奶，更不配站在您身边。她还说，只要能让林溪出丑，她可以提供一些资金上的支持……”

佟少钦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他想到晚宴上林溪那句“林家的人，东西可以丢，但不能被人拿来当枪使”，心头莫名地烦躁起来。

“王德海现在在哪里？”佟少钦问。

“他……他破产后就销声匿迹了，听说欠了一屁股债，躲起来了。”陈建国小心翼翼地回答。

佟少钦没有再看陈建国一眼，只是拿起桌上的律师函，指尖轻抚着“周毅”二字。

他知道，陈建国这番话，只是为了自保。但李菲菲的介入，让这件事变得更加复杂。

与此同时，周毅的律所里，林溪正在和周毅商讨下一步的行动。

“陈建国已经联系我了，他似乎很害怕。”周毅合上文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他供出了画的来源，一个名叫王德海的破产收藏家。”

林溪的眼神闪过一丝波澜：“王德海？”这个名字她从未听过。

“嗯，他以前在海城收藏圈小有名气，后来投资失败，破产了。我的人正在追查他的下落。”周毅说道，“他声称这幅画是从一个自称是林家远亲的人手中低价购入的。这很有意思，林家并无什么远亲。”

“远亲？”林溪的眉头紧锁，她对林家的亲戚关系了如指掌，从未听过有这样一个人。

“是的，而且，我的人还查到，这位‘远亲’的账户，在当年林家火灾后不久，收到过一笔神秘的巨额汇款。汇款方是一家海外的空壳公司。”

周毅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这笔汇款的金额，远超那幅画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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