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读书为何？

“小宝，你之才华，远在我之上。”

　　方笑天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这几首词，唤起了我对儿时的记忆，老夫一生为官，在这条路上已经走得太远，再也无法回头了！”

　　“故乡依旧，而老夫却已到龙钟之年。”

　　“回不去啦！”

　　方笑天少说的说了许多话。

　　他是个惜字如金之人。

　　金小宝看到了他眼中的水雾。

　　“小宝啊，不光我是如此，天下太多读书之人，莫不如此。”

　　“一朝高中，他乡为官，斗转星移，物是人非。”

　　方笑天看向金小宝。

　　“小宝，老夫心中有一多年之疑问，不知你能解答否？”

　　这……

　　金小宝刚才的几首诗，的确是让人想到了故乡。

　　就连慕容长河也为之动容。

　　人都有童年，有对儿时的记忆，一旦被唤起，不动感情是不可能的。

　　慕容灵倒是没有那样的感觉，不过她知道金小宝几首看似无奇之诗，却也需要对人生的极大感悟。

　　他还那么年轻，怎么就有如此之心境？

　　想不通！

　　现在，方老又要让他答疑解惑。

　　他能做得到吗？

　　方老一生为官，阅人无数，经事无数，他都想不明白的事，金小宝怕是也难以回答。

　　本想阻止。

　　但是慕容灵没有张口。

　　其实，在她心里，也对金小宝抱有一丝希望。

　　不管方老的疑问是什么，她都希望金小宝能回答的出来。

　　“方老，你太客气了，我在你面前不过只是晚生，先生有事尽管开口，我能答则答，不能答也明说我的人生阅历不够。”

　　金小宝的话很是中肯。

　　这不由让方笑天再次点头。

　　“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是之也。”金小宝又道。

　　方笑天再次为之一愣，不由得笑道：“小宝，你有雄辩之才啊！”

　　“过奖了。”

　　方笑天深吸一口气。

　　“小宝，你说这天下莘莘学子，如蚂一般，他们日日苦读，无非就是为了名功，为了权势！但老夫我已官居一品，深以为读书不应如此，可是我想不通，读书如果不是为了做官，又为何而读书？”

　　为何而读书？

　　为了光宗耀祖。

　　为了出人头地。

　　为了苍生百生。

　　这些回答，金小宝是不会说的，因为他知道，像方笑天这样的人，如此浮泛之回答他自己早就想过了。

　　正是因为那样的回答，不能让他自己满意，所以他才迷茫。

　　金小宝在思考。

　　这不是让他背诗。

　　不能信口开河。

　　命题有些恢宏。

　　不只是金小宝在思考。

　　慕容长河也在想，还有慕容灵也在想。

　　“长河，你说说我们这些读书人到底为了什么读书，十几年如一日。”

　　方笑天转向了慕容长河。

　　慕容长河起身，说道：“我觉得就是为了报效朝庭。”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更好的回答了。

　　“灵儿，你说呢。”

　　慕容灵是他方笑天最为得意的学生之一，如此问题，自然也要让她回答一下。

　　“老师，学生以为，读书就是为了修身养性。”她是个女人，读再多的书也无法入朝为官，在大乾还从来没有女人为官的先例。

　　所以慕容灵的回答，也是她的切身之言。

　　报效朝庭。

　　修身养性。

　　这样的回答也都正确。

　　但是，身为朝中百官之首的方笑天，他又何尝没有想到呢！

　　不！

　　那样的回答不是他方笑天想要的。

　　为了朝庭，为了修身，为了功名，为了宗族……远远不值得数十年的苦读付出。

　　人生苦短。

　　能有几个十年。

　　读书应该有更高的追求。

　　慕容灵与慕容长河，他们从方笑天的眼神中，已经看出来了，他们二人的回答，并不能让他满意。

　　于是，他们便看向金小宝。

　　此刻的金小宝，依旧看向窗外。

　　那茫茫夜色，穷尽目力也只能看到明月星辰。

　　“读书？”

　　金小宝缓缓开口说道：“晚生以为，读书之目的应为……”

　　微一停顿。

　　方笑天也看向了金小宝，想要知道他如何回答。

　　困扰了他一生的问题，他无时不在思考，最终也回答不了自己。

　　“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

　　为往圣继绝学，

　　为万世开太平。”

　　这……

　　听了金小宝的话，方笑天突然眼前一亮。

　　金小宝的话，如同拨去见日，让他豁然开朗。

　　“为天地立心……”

　　“小宝，你这几句话，为当世醒世之言，老夫我受教了！”

　　说着，方笑天抱拳，对金小宝施了一礼。

　　“先生不必如此。”

　　“晚生浅见，只是胡乱说的而已。”

　　谦虚之词而已。

　　“小宝，你解开了老夫多年我的困扰，你不只是有才情，更有经世济时之能力！如果你有意为官，老夫愿为你引路，我大乾得你，必会中兴。”

　　一句话，让慕容长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天下谁人不知，方笑天从不提携晚生，哪怕是他的学生，他也不会开后门。

　　而他初见金小宝，就说出如此之话，由此可见他对金小宝有多么的欣赏。

“小宝，你快答应啊！”

“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慕容灵同样也知道，这样的机会难得。

　　有了方老的提携，入朝为官，一定会平步青云。

　　“小宝，你还有犹豫什么？”

　　慕容长河也有些着急，生怕方老反悔。

　　七尺男儿，生于天地之间。

　　出则入将，入则为相。

　　这是一生的报负追求。

　　不过，金小宝却是微微笑说道：“我无意为官，不想入仕，我说过只想做个家有万金的逍遥小财主！闲暇无事，读读书，散散步，一杯茗茶，一段阳光，一个午后，足矣！悠然南山，采菊东篱，偷得浮生，虚以度日……”

　　“好！”

　　方笑天没有强求。

　　“小宝，如果我当年有你这样的境界，也不会时时困于迷局之中。”

　　“长河，快设酒宴，老夫今晚借笑献佛，为小宝接风洗尘。”方笑天欣赏金小宝。

　　慕容灵注意到了，方老笑了。

　　他的笑意，比过年还稀。

　　真是少有。

　　而且，慕容灵还注意到，方笑天看着金小宝，他的眼中有光。

　　就好比是女子看到心仪男子时的眼光，一般无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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