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她的身上是他的气息
第十四章 她的身上是他的气息
栗知醒来的时候，空气里已经只剩下淡淡的消毒水味。
抬起手背，上头有一个针孔的红点，是打过吊瓶后唯一的痕迹。
以往拔针的时候，她都会把自己按青，也不知道这次是怎么按的。
她揉了揉太阳穴，记起自己是被两个女船警扶到医务室的座椅上坐着输液的，现在怎么倒是躺上了……
转过头，不远处的座椅上，有一个穿着西装、高高翘着二郎腿的背影：
“Timi~”
裴裕瞥见栗知动了，依然头也不抬地打着游戏，花里胡哨的西装在座椅上晃来晃去：
“终于醒了？在你这坐着，可真够无聊的。”
“你说说你，去换个衣服都能被人撞伤是什么破运气。”
“撞伤你的那个人还有点背景，不过在我干爹面前就不够看了，他也是够不怕死的，撞坏我干爹的助听器……”
裴裕眉飞色舞地把陆北舟怎么狠狠折磨那鸭舌帽男的事情又讲了一遍，栗知全程“嗯哦啊哇”地敷衍回应着。
听起来，她被偷拍的事情好像就这么压下去了。
勉强撑着身体慢慢坐起来，忽然想起，自己还穿着那件拉链卡着的松垮亮片短上衣！
栗知下意识护住胸前，却发现，身上不知何时多了件宽敞的黑色丝绸外衫……看起来，像是衬衫款式的。
那件亮片上衣倒是还穿在里头，而就在她枕头旁，还放着一个，坏掉的劣质拉链头。
栗知捻着那个拉链头陷入迷惘。
她并不记得自己进了医务室之后，有去处理背后的拉链。
不过印象中，好像有谁曾出现在医务室……
莫不是那两个女船警在她晕睡过去后，好心想帮她拉上拉链，结果用力过猛把拉链拉坏了，只好帮她找了件衣服临时披着？
衬衫的胸前扣子都板板正正地扣着，袖口为了方便输液挽了起来。虽然整体对她来说有些大，但还好质地垂感，穿在她身上也没有显得太夸张。
栗知索性将扣子重新整理了一下，下摆也打了个结，再抽出亮片上衣原本的长绑带，在腰间系了个拖地的蝴蝶结垂到身侧，这样看起来的话，和那条亮片短裙倒还算是搭配，穿成这样回到宴会上也不算太失礼。
就是整理衬衫的时候，似乎发现下摆还有个刺绣的字母图案。
“L”？
是个冷门的牌子吗？
她原本顺手想拿起手机搜一搜，结果一点亮屏幕，直接打开了通话记录的界面，瞬间眼前一黑：
最近通话人：[AAAA陆北舟]，通话时长约一分钟。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她根据通话时间仔细回想，这似乎是她与那鸭舌帽男在外头对峙的时候。
所以，她慌乱中以为自己拨通了“110”，其实只按出了一串“A”，然后那个求救电话顺势打给了陆北舟……
栗知不由想起当时楼顶传来的、匆忙的脚步声。
所以，陆北舟并不是凑巧站在那里，是被自己一个电话给叫过去的？
那为什么，他从栏杆上往下望时，是那样一副冷漠的眼神……
不过她的思绪很快被裴裕的催促声打断，只好起身一瘸一拐地跟在他背后，回到甲板上。
宴席已经开始了，现场一派觥筹交错，气氛正好。
栗知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主桌最中间的陆北舟——
他不知什么时候换了一身白衬衫，系上黑色领结，倒显得禁欲又优雅，任谁都没办法，把他和那个下令把人倒吊着放到海里拖行的狠戾陆爷联想起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现在没有助听器听不见的缘故，对特地过来想要奉承的人全部熟视无睹，只是清清冷冷坐在那里，自成结界地看着手上的报表。
栗知默默自觉把目光收回来，像个乖巧的人机，在裴裕的引导中和各位长辈挨个礼貌问好。
得知陆北舟的母亲因为在国外处理事务没有来，刚悄悄松了一口气，下一瞬，手便被一个年长的女性握住，她笑起来的眉眼弯弯，十分亲切地夸赞着：
“小裕可真是好福气，要我说，栗知真人可比在电视上好看多了。”
“听说你受伤了，伤口还碍事吗？”
那是陆南乔的母亲陆舒。
好巧不巧，她握起来的正好是栗知那只戴着红绳镯子的手，栗知几乎是下意识抖了一下，挤出乖巧笑容把自己的手默默抽回去：
“谢谢阿姨，已经没事了。”
陆北舟的父亲陆厉穿一身正儿八经的中山装，坐在那里倒是威严的外表中透着慈祥：
“没想到北舟认的干儿子，竟然比他还要早成婚。”
“我和夫人常年在国外，早就听说小裕定了婚事，还常说着什么时候回来看看你们。”
“北舟之前有见过栗知吗？好歹你公开认了裴裕做干儿子，咱们该给孙儿媳的礼数可不能少。”
此时陆北舟身边站着个工作人员，像是实时传译官一样，将宴席上的人说的话快速打在平板上呈给陆北舟看。
传译需要时间，于是等待的那几秒，栗知只觉得空气安静得跟凝固了一样，心跳声也不自觉加快。
陆北舟抬起眸，意味深长地扯了扯唇，直接忽略了陆厉最后那句“该给孙儿媳的礼数”，只慢悠悠落下一句：
“当然见过，还不止一次。”
“真要算起来的话，挺~熟~的，对吧？”
能不熟吗？
毕竟，他们从很早很早之前，就见过了。
熟得连在床上，都无比契合。
陆北舟若有所指的话音刚落，几乎是全桌人的目光瞬间往栗知的方向投射过来，包括陆南乔的。
栗知整颗心瞬间吊到了嗓子眼。
这种尴尬得想逃离地球表面的感觉，仿佛一下子回到了三年前：
当时她和陆北舟约定地下情，一直死咬着秘密，在外和陆北舟各种装不熟，任校内传闻变成“导演系系花倒追金融系博士学长无果，形同陌路”。
但偏偏陆北舟不知是不擅长撒谎、演技太差还是怎么的，每次都像个大漏勺一样，总是暗戳戳地将两人交往的各种细节往死里秀出去。
裴裕笑着开了口：
“嗨！说起来都是意外！”
“干爹回国的天晚上，栗知的车不小心堵了干爹的路，从那时候就见过了。”
栗知缓缓松了一口气，应了一声“嗯”。
陆厉笑着举杯：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们一家人还是很有缘分的。”
陆北舟看着传译的工作人员打过来的文字，漫不经心地举起酒杯，背脊却始终靠在椅子上，嘴角勾着极其散漫的笑意：
“是挺有缘分。”
栗知也只好举杯。
陆南乔却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忽然开了口：
“北舟哥，你衣服怎么换了？你下午不是穿了件黑色衬衫的吗？”
一听到黑色衬衫，栗知像是被点了名一样整个人神经崩住，后知后觉地联想起自己在医务室迷迷糊糊晕过去之前，那股冷冽而又熟悉的气息……
难道，那真的是陆北舟？
而她身上这件，是他脱下来给她的衣服？
可他自己不是刚刚才说过“在这种场合，穿男人的衣服，像什么样子”……
陆北舟目光慢悠悠从栗知那截瓷白的脖颈上走了回来：
“什么时候，我换个衣服都要和你报备了？”
这个回答，很陆北舟。
陆南乔扯了扯唇，目光却自觉落在栗知那件显然大了几个号的黑色衬衫上：
“栗小姐的这件衬衫，看起来好像是今年秀场的高定款，我没记错的话，好像只出了男款。”
“北舟哥也有一件的，衣服下摆还有定制姓氏的刺绣，大概在这个位置。”
说着，就伸出手，看似不经意地去捻栗知身上那件衬衫的下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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