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筹码
明珠公寓楼下。
“慢点。”
严鸿将人搀扶下车，他从来没这么小心翼翼过，跟捧着易碎的玻璃娃娃一般，还很仔细地避免触碰到女孩裸露在外的皮肤。
毕竟，他也是个男人。
在差点遭遇那样的事情后，此时此刻，应该很害怕男性的靠近。
他酸涩地想着，胸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
这要不是在顺京，要是在其他小地方，他非把那人揍个半死不可！
忽然，手背被轻挠了两下。
他低下头，女孩一双哭红的眼睛水汪汪的，哽咽着反复道：“我不怕你……我不怕你的，严哥……”
严鸿的心仿佛让一只手狠狠地揉捏住。
他很想将人用力搂进怀里，亲吻那张白皙的小脸，用自己的气味覆盖掉那些恶心的残留……
吱——
出租车一个急刹，停在不远处。
后门开了，一道纤细的身影匆匆走出。
“俞俞？”怀里的女孩一下子站直了身体。
与此同时，严鸿也清醒过来，慌忙松开不自觉收紧地手臂。
俞甜跑近，急切地拉着人上下打量：“有没有哪里受伤？需不需要去医院？别怕啊梦梦，别怕，都过去了……”
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刷地一下又流了出来，徐梦梦扑进对方怀里，嚎啕大哭：“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啊，呜呜……为什么……”
“没事了，没事了……”温柔地手轻拍着女孩后背，嗓音充满宽慰，却也多了些许哭腔。
路人频频回头，严鸿不得不开口提醒道：“先上楼吧。”
俞甜应了声，扶着徐梦梦往电梯间走去。
客厅的电视开着，茶几上还放着那桶没吃完的冰淇淋，已经化成了粘稠的泡沫。
严鸿顺手扔掉，关了电视，然后拿出两瓶冰镇汽水——这是专门为女孩买的，之前他的冰箱里面，只有啤酒。
凉凉的气泡水顺着喉管滑进胃里，甜滋滋地味道，很有效地舒缓了心情。
几重关怀下，徐梦梦终于平静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抬头看向一直在小声劝慰自己的好友：“俞俞，你别担心了，我没事的，刚刚只是太害怕了，其实我一直以为自己很坚强的，没想到……不对，你的脸怎么了！？”
俞甜这才想起来之前挨的那巴掌，偏头遮了下。
“是尤千兰打的？”
她没承认，也没否认，只笑了笑：“没事，不疼。”
徐梦梦瞪着对方，哇地一声又哭了：“怎么可能不疼！都肿成这样了！那个老巫婆，凭什么打你啊！我要去跟她拼了——”
小身板刚蹿出去，就被四只手拽了回来。
“赵家现在正满世界找你，你这不是自投罗网吗！”严鸿厉声道。
俞甜也赶紧劝：“消消气，你现在冲过去，除了呈口舌之快，没有任何好处，反倒是赵家那边，丢了你这么个礼物，怕是又要得罪一位大人物了，这下相当于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好戏在后头呢！”
理是这个理，可胸口的那股子郁闷消不下去。
徐梦梦气得一抽一抽地，抱着俞甜自责不已：“都怪我，是我连累了你，呜呜……”
这么一折腾，天色不早了。
俞甜下厨，随便弄了点吃的。
三人草草吃过，便各自回房休息。
徐梦梦先洗过澡，钻进了薄被里。
这时，搁在枕头边的手机发出了震响。
妈妈。
这两个字，像是烫到了她的眼睛，瞳孔骤缩，整个人下意识往后退去，仿佛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铃声结束，然后又响起。
重复了四五次之后，不动了。
过了会儿，嗡地一下，进来一条短消息。
【女儿，不管你信不信，今天的事情，妈妈真的毫不知情，眼下你爸爸火气很大，你千万不要回来，如果找到了安全的落脚点，记得跟妈妈说一声，报个平安】
俞甜洗完澡出来，一眼就看见好友捧着手机，表情呆愣愣的。
要是放在平时，她不会主动去过问人家的私事，但今天不一样。
“谁给你发的消息？”
徐梦梦一怔，没有说话，只把手机递了过去。
浏览过后，俞甜平静问道：“你信吗？”
“我……不知道。”
两人坐在床上，相对无言。
片刻后，徐梦梦拿过手机，直接把那条消息给删了。
“不管是不是真的，我现在都不想联系她，如果她是真心为了我好，应该能够理解的。”
俞甜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她伸手调暗床头灯，拉高薄被盖住两人：“睡吧。”
昏暗的光线中，她们一起静静地望着天花板。
“还记得小时候，有年过生日，我哭着要见爸爸。”
“我妈被我闹得没办法，只得答应。”
“那是个冬天，很冷，我们一大早就出发，风刮在脸上好疼好疼，可我却高兴得像是要去春游。”
“来来回回，倒了好几班车，又走了很远的路，终于来到了一栋大楼前。”
“忽然，我看见爸爸了，他从楼里走了出来，手里牵着一个比我大几岁的男孩，妈妈攥紧了我的手，我感到很痛，可不知为什么，没敢吱声。”
“等那孩子坐上车走了，妈妈才拉着我，小心翼翼地挪了过去。”
“我怯生生地叫他爸爸，问他是不是忘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他的表情非常不耐烦，呵斥了妈妈几句，从钱夹里抽出一叠钞票，让我们赶紧离开，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时候，天上下雪了，路变得很滑，妈妈背上我，去那种明亮的店里面，买了漂亮的小蛋糕，还买了一只洋娃娃。”
“用的，就是那个男人甩过来的钞票。”
“我趴在她背上，抱着礼物，明明应该很开心的，可就是笑不出来……”
“这一切，似乎是她的错，可她对我，又没什么错。”
“我想见爸爸，她明知道会挨骂，还是带我去了，给我买了礼物和蛋糕，下雪的天，背着我走回来，双腿冻到失去知觉……”
“可有时候，我又在想，她对我的好，是单纯的因为，我是她的女儿，还是因为，我是她的筹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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