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我要收网了

第二十三章  我要收网了

周县丞拨发钱粮给东山社的举动，如同一块石头投入平静的湖面，在安岭县官场引起了不小的波澜。

这看似寻常的犒赏，背后传递的信号却耐人寻味。

谁都知道东山社刚刚卷入了一场与赵县尉密切相关的“意外”，周县丞在这个敏感时刻公然示好，其意味不言自明。

赵县尉在书房里听闻此事，气得砸碎了一个心爱的砚台。

他脸色铁青，胸膛剧烈起伏，眼中满是阴鸷和杀机。

周文海这个老狐狸，竟敢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甚至可能已经知道了些什么！

那批军械下落不明，赵福重伤昏迷，派去黑风岭的心腹全军覆没，再加上林睿那个小畜生诡异的态度和周县丞突然的强硬……

这一切都像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向他收紧。

“不能再等了！”

赵县尉咬牙切齿，他决定先下手为强，必须尽快除掉林睿这个心腹大患，同时狠狠敲打周文海，让他知道谁才是安岭县的天！

第二天一早，县衙升堂。

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赵县尉端坐堂上，面色阴沉如水。

周县丞坐在下首，看似平静，但微微捻动的手指暴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其他属官更是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当谈到近日黑风岭“流寇”为患，需加强剿匪力度时，赵县尉突然发难，他将惊堂木重重一拍，声音冷厉：

“周县丞！本官听闻，你前日拨发官仓钱粮，犒赏那东山社的林睿一干人等，可有此事？”

周文海心中冷笑，知道戏来了，他缓缓起身，不卑不亢地拱手道：“回县尉大人，确有此事。”

“东山社众人护送赵府商队，于黑风岭遭遇悍匪，浴血奋战，伤亡惨重，保得部分货物周全，于情于理，都应予以抚恤嘉奖，以彰其功，以慰民心。”

“此乃下官分内之事，这…有何不妥吗？”他故意将“赵府商队”和“悍匪”几个字咬得略重。

赵县尉被噎了一下，眼中怒火更盛：“分内之事？周县丞，你何时对这等武夫之事如此上心了？”

“那林睿，不过一介山野村夫，其言未必可信！黑风岭之事，疑点重重！”

“本官已派人详查，在真相大白之前，你如此急切地赏赐，莫非是另有所图？”

这话已是极其严厉的指控，几乎是指着鼻子说周县丞图谋不轨了。

堂下众属官皆屏住呼吸，暗道要出大事了。

周文海却毫无惧色，反而抬起头，直视赵县尉，语气依旧平稳，却带上了几分锐利：“县尉大人此言差矣！”

“赏功罚过，乃是朝廷法度，亦是激励士民、保境安民之本！”

“下官依律行事，何来另有所图？倒是大人……”

他话锋一转，声音提高了几分：“下官近日接到不少乡绅士民反映，言及黑风岭出现的所谓流寇，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甚至……疑似持有官制兵器！”

“此事关乎我县安危，关乎朝廷体面，不知大人派人详查，可有何进展？”

“若真如传闻所言，有宵小之辈勾结外敌，祸乱地方，那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

“下官身为县丞，辅佐大人治理地方，对此等大事，岂能不问不闻？！”

这一番话，如同连环重锤，狠狠砸在赵县尉心上！

周文海反将矛头直指黑风岭事件的根源，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字字句句都指向他赵县尉！

“你……你放肆！”赵县尉气得浑身发抖，指着周文海，怒喝道。

“周文海！你竟敢指桑骂槐，污蔑本官？！什么官制兵器？什么勾结外敌？纯属无稽之谈！分明是你听信小人谗言，意图搅乱视听，扰乱公堂！”

“大人息怒。”周文海微微躬身，姿态依旧恭敬，话语却寸步不让，“下官并非污蔑，只是据实禀报民情，提请大人重视。”

“若大人认为下官所言为虚，不妨将调查结果公之于众，以安民心。”

“若真是流言，也好早日澄清，还大人清白。否则，众口难调，大人官声恐有碍啊。”

他这是以退为进，逼赵县尉公开调查结果，将事情闹大！

赵县尉怎么可能公开？一公开，他那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岂不全要暴露？

“好！好你个周文海！”赵县尉怒极反笑，脸色涨得通红，“看来你是铁了心要跟本官作对了！本官看你这个县丞是当到头了！来人！”

他猛地一挥手，就想唤衙役将周文海拿下，先扣上个“污蔑上官”的罪名再说！

然而，就在此时，堂外突然传来一阵喧哗。

一个衙役连滚爬爬地冲进来，神色慌张地喊道：“大人！大人！不好了！城……城西李家的李老爷，带着几十号家丁，抬着几具尸体，堵在衙门口喊冤！说……说他们家的商队前日在黑风岭附近被劫，伙计死伤惨重，劫匪用的……用的也是制式腰刀！李老爷口口声声要大人给个说法，严惩凶徒，否则……否则就要去府城告状！”

轰！

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在公堂上炸响！

李家！竟然在这个节骨眼上跳了出来！而且还抬出了尸体，这无疑是给周县丞的话做了最有力的注脚，也将赵县尉逼到了悬崖边上！

赵县尉只觉得眼前一黑，一股腥甜涌上喉咙，差点当场吐血。

他指着堂下，手指颤抖，看着一脸“惊讶”的周文海，再看看堂外隐隐传来的李家众人的哭喊和喧闹声，终于明白，自己落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你……你们……好……好得很！”赵县尉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脸色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白，他知道，今天这堂是无论如何也审不下去了。

如果再强行扣押周文海，门外李家的压力加上周文海在士林中的清誉，很可能立刻引发更大的动荡。

“退……退堂！”赵县尉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两个字，然后猛地一甩袖袍，踉跄着向后堂走去。

周文海看着赵县尉消失的方向，嘴角微微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他整理了一下衣冠，对堂下众属官朗声道：“诸位同僚都看到了，黑风岭匪患已成我县心腹大患，竟连累李家蒙受如此损失！”

“我等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岂能坐视？本官定当会同赵大人，全力剿匪，还安岭县一个朗朗乾坤！”

说罢，他迈着沉稳的步伐，向衙门外走去，准备去“安抚”激愤的李家众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林睿，此刻正站在县衙远处的一座茶楼雅间里，透过窗户，冷静地望着县衙门口的骚动和周县丞“义正辞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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