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如履薄冰

第四十五章  如履薄冰

翌日清晨，林睿不顾一夜未眠的疲惫，策马再次赶往安岭县城。

鹰嘴崖的经历和那卷丢失的弩机图纸，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让他心急如焚。

那图纸若是落入敌手，后果不堪设想！

而更让他警惕的是，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竟然对他的行踪和目的了如指掌，居然能提前布局陷害！

县衙后堂，周县丞周文海听到林睿去而复返，且神色凝重，心中不由得咯噔一下，立刻屏退左右，将他请了进来。

“林老弟，你这是……？”周文海看着风尘仆仆、眉宇间带着一丝冷厉的林睿，疑惑地问道。

他注意到林睿手臂上新增的伤痕和略显疲惫的神色。

林睿没有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将鹰嘴崖遇袭、被山匪擒获、遭遇栽赃以及弩机图纸丢失的事情，简明扼要地说了一遍。

“……周大人，若非林某侥幸识破奸计，此刻恐怕已身败名裂，甚至尸骨无存！”林睿声音低沉，目光锐利如刀，“而那卷改良弩机的图纸，乃是我东山社耗费无数心血所研制，关乎边防大计，如今落入敌手，若被蛮族得去，仿制出更强弩箭，我北疆将士将何以抵挡？！”

周文海听得脸色发白，冷汗涔涔而下。

他万万没想到，林睿离开县城才几天，就遭遇如此凶险！

更让他心惊的是，对方手段之毒辣、谋划之周密，显然是要将林睿置于死地，并窃取机密！

“这……这……简直是无法无天！胆大包天！”周文海气得浑身发抖，也不知是气的还是吓的，“竟敢在我安岭地界如此行事！林老弟，你可有线索，那蒙面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林睿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周文海：“周大人，此事蹊跷之处甚多。林某南下京城之事，除了大人您，以及您可能告知的……兵部侍郎大人之外，还有何人知晓？林某的行踪路线，又是如何被对方掌握得如此精准，甚至能提前收买山匪，设下如此毒计？”

他顿了顿，语气加重，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方的目标，显然不只是林某一人。他们毁掉荐书，窃取图纸，更深的目的，恐怕是要断绝安岭县与兵部的这条线，破坏增援北疆的可能！这背后，定然有内鬼作祟！”

“而且，此人对县衙乃至……大人您身边的事情，恐怕了如指掌！”

“内鬼？！”周文海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从椅子上弹起来，林睿的话，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中了他内心最深的恐惧！

他能在安岭县稳坐县丞之位，自然不是蠢人。

林睿的分析，条条在理，直指核心！

对方能如此精准地伏击林睿，必然提前知晓了他的行程和使命！

而知道林睿具体南下时间和大致路线的人，除了林睿自己，就只有……

他周文海，以及他身边极少数几个心腹！

一想到自己身边可能潜伏着蛮族或者赵县尉余孽的奸细，将自己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给敌人，周文海就感到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这简直比明刀明枪更让人恐惧！

“不……不可能！”周文海下意识地否认，声音却有些发颤，“老夫身边都是跟了多年的老人，怎会……怎会……”

“知人知面不知心，周大人。”林睿冷冷地打断他，“赵德昌在安岭县经营多年，树大根深，其党羽余孽未必就已肃清。乌拉尔部狡诈异常，暗中收买几个眼线，也并非难事。大人需知，如今北疆风声鹤唳，我等如履薄冰，一步踏错，便是万劫不复！”

周文海跌坐回椅子上，掏出手帕不停地擦着冷汗，眼神惊疑不定地扫视着书房四周，仿佛每个阴影里都藏着窥探的眼睛。

他越想越怕，越想越觉得可疑。

是谁？是那个负责文书往来、知晓荐书内容的钱师爷？还是那个掌管县衙护卫、有可能泄露林睿出行时间的赵班头？或者是那个经常出入书房、伺候笔墨的小厮？甚至是……府里的某位姨太太？

猜忌的种子一旦种下，便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了恐怖的参天大树。

周文海感觉自己仿佛坐在一个随时可能爆炸的火药桶上。

林睿看着周文海惊惶失措的样子，知道火候差不多了。他放缓语气，道：“周大人也不必过于焦虑。当务之急，是尽快弥补损失，并揪出内鬼。”

他拿出那封被拆开、略显皱褶的荐书：“荐书被毁，需请大人再重书一封。此次，需更加谨慎，知悉者越少越好。此外，关于弩图纸失窃一事，也需立刻密报侍郎大人，提请兵部注意防范，并或许……能请大人动用些力量，暗中追查图纸下落。”

周文海此刻已是六神无主，听到林睿有条不紊的安排，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点头：“对！对！重写荐书！立刻重写！密报！必须密报！”

他立刻起身，亲自磨墨铺纸，准备重新书写荐书。这一次，他写得格外小心，写完后甚至不敢假手于人，亲自用火漆密封好，郑重地交给林睿。

“林老弟，此次……此次务必更加小心！”周文海声音干涩，“此行凶险远超预期，老夫……老夫实在担忧啊。”

林睿接过荐书，小心收好，沉声道：“大人放心，经此一劫，林某自会倍加谨慎。至于县衙内部……”他意味深长地看了周文海一眼，“还需大人暗中详查，徐徐图之，切勿打草惊蛇。或许，可通过一些假消息，引蛇出洞。”

周文海眼中闪过一丝厉色：“老夫明白！若让老夫查出是谁吃里扒外，定将他碎尸万段！”

林睿点点头：“如此，林某便告辞了。东山社那边，还需加紧防备，以免敌人声东击西。”

离开县衙时，林睿能清晰地感受到周文海那惊魂未定、又充满猜疑的目光。

自己这番话，已经在周文海心里埋下了一根刺。

这根刺，会让周文海更加依赖和重视与自己的合作。

虽然危机尚未解除，但至少，他重新拿到了荐书，并且让周文海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开始内部清查。

接下来，他必须更加小心地规划南下路线。

一方面加强防备，另一方面，也要从石勇那里，看看能否挖出关于那个“蒙面人”的更多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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