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裙衫破
方丈将手中的黄纸卷递给询阳,对着国公爷道:“这便是这几年的经文,公爷若还要,只差个人来便是,我自会叫徒儿送上。”
赵铮点头,“不必麻烦。家里老太君曾提说起白道士,听闻现在观中?”
方丈回道:“真是不巧,白道士暂游到此,今日晚间刚离寺。”
等到赵铮往东厢房回的路上,身旁询阳忍不住道:“可惜。老太君将那道士说的跟神仙似的,竟没寻着机会卜个卦,这清凉观算是白来了。”
赵铮默不言语,他来这清凉台也不是全是为着给老太君求经文,更不是为着给自己卜卦。事在人为,他本就不信对这些鬼神玄说。
此来饶州,是为处置完王家后事,移交刑部,送入牢狱,此事便算了。只是这消息不自觉就入了耳,道是沈家上了这清凉观。
正巧家里老太君提起过道士,这幌子正正好叫他带这一众人等来了这清凉观。人却没是没瞧见,西厢房乌泱泱一群人,他这等身份,又不好失了威严在这人堆里找。
两月里,他回到汴京,做的梦愈来愈离谱。
梦里圣人年老,官场棋局混乱,正逢天灾人祸,他被世族拥护,先帝驾崩留圣旨将皇位禅位给他,圣旨上写说是由他摄政,辅佐六皇子。他登上皇位后,她是他的宠妃,两人不知为了什么生了龃龉,他哄她求她,她只是哭着推他拒他……
这求来的经文除却给老太君,赵铮心道自己也要留一些时刻念着,去去邪魅,并非那种缠身鬼魅,而是自己心里生出的孽念。
询阳没得他回答,耸了耸肩,道:“小姐跟二皇子几人去了东面的荷塘池子,道是要比试射箭。唉,二皇子虽有几分本事,却是个不举……爷也知道坊间他那些密闻……要我说,谁比的上爷……”
前头的赵铮忽然不走了,询阳险些撞上他的背,只见“啪啦”一声,二人往前走的小道旁的密林忽然发出木枝断裂声,还有一声小小的轻呼。
询阳警惕起来,斥道:“谁?”
清凉观每隔段路便会有台柱,灯火葳蕤,可他们走的这段灯许是坏了,周遭灰灰暗暗的看不清,只听前方左侧的林子有一道轻浅的呼吸声。
询阳拧着眉,抽出腰中的短匕,朝那林子走去。
“到底是谁?快快出来!当心我喊侍卫过来,刀剑无眼,不想死就滚出来!”
赵铮凝神不知在想什么,由着询阳在喊。
但见询阳已走至树前,赵铮欲出声,那树后的女郎已先声道:“我是沈家的五姑娘,无意冒犯。只是衣裳被枝条刮了,不能见人。还请你们先走罢!”
询阳起了疑心,还是有不信,道:“沈家小姐怎得跑这小道来?好端端你躲在那什么?”
“我……我适才跌了池塘。如今衣裳湿透,不好叫人看见。”
询阳哼声,道:“一会儿是衣裳被刮,这会儿又是衣裳湿了。适才可是在偷听我们说话?我们爷是朝廷命官,此事万不能这样揭过。你如何证明你是沈家的五小姐?出来!跟我走一趟西厢房。”
沈青梨听这声算是听出来是谁了,心里将询阳骂了十万八千遍,前世她就跟这老奴不对付,最爱的是便是叫兰烟几个捉弄他。
既是询阳,那他身边那位定也在……
那白瞿说的也没错,避无可避,剪不断理还乱,
若真被询阳带去西厢房,以她现在的样子,这脸是丢尽了,虞夫人和沈从崖只会把她逐出家门。
要怪也怪身上那褙子,她警惕朝前走,远远瞧见两个人影,急急朝旁躲,眼前漆黑一片,没感觉到身上那褙子勾住了枝茬,急急往树后躲,连带着跌了一跤,褙子被挂在枝茬上的同时,红绫襦裙裙摆也被划破,划了多少不知道,只觉丝丝的风吹进身下,如今她是如何都见不了人。
“我真是沈家的五姑娘。衣裳既湿又破,你若不信,上来瞧过便是!只是若污了我名声清白,你可担待的起?”
“你!”询阳气的语塞。
站在暗处那人蓦然出声:“询阳,将翠英叫来,命她带上披风。”
“爷……”
“快。”
询阳一走,四周寂静无声,树后面站着那人一个字也不往外蹦。
沈青梨也不知为何心跳的厉害,她从没想过这一世同赵铮会是这样牵绊住。
他若不是也重活了一世,怎会有那么多怪异的举动?
白瞿的话又在脑海中响起:“前世的情未断,今生该来还,这是因果循环,非你一人重活……”
今日有人推她入塘,沈家还有虞夫人没斗过。
既她怎么都逃不过,不如就按白瞿说的那种法子过这一世!
翠英做事伶俐,来了后也不问出什么事,在树后给沈青梨披上披风,领着人自树后走出来。
沈青梨出来时就见赵铮站在眼前,还有气呼呼的询阳。
只见赵铮背过身去,轻声道:“走罢。”
沈青梨不问为何,只跟着那人身后进了东厢房,所幸也没遇上什么人。
翠英得了令,领着沈青梨在沐间伺候她沐浴,又给她换了身衣裳。期间一句话不多说,只在最后道:“姑娘原来这衣衫破成这样再不能穿,且先穿着奴婢的。公爷命你洗沐完去前堂居问话。”
沈青梨在廊下走往前堂居时,脚步忍不住缓慢。她若要钱权,那些男人中最佳的藤蔓就是赵铮。她掐了掐自己的掌心,总归跟他相伴的时间最久,也没什么可怕的。
可一进门,还是被他那股气势压倒。
见她进来,赵铮命询阳出去,询阳愤愤地出去,看她的眼神都好似在说:好手段。
赵铮凝神看她,女郎原本湿漉漉贴身,连腿根都露出的衣衫现在换成寻常的云烟粉襦裙,如绸似缎的长发披在腰间,未簪一物。
沈青梨福身道:“公爷明鉴,我并非有意有之。爷是个正人君子,也未瞧见我……我的身子。只当是做了回好事,我自回去便是。”
赵铮当然知道她不是在拿乔,打老远就瞧见她着急忙慌躲进密林里,但在询阳怀疑人时,鬼使神差没有出声制止。
询阳走后,他自侧面看去,那女郎躲在树后,裙衫又湿又破。
他的声音沉沉:“我家中小妹与沈姑娘同龄,你且歇息在她那处,明日一早询阳会差人送你回去。”
沈青梨听懂他的意思,如今夜深至一更,她换上干净衣衫从东厢房回去更惹人口舌,不如以赵鹮的名义让她留宿在这,明日一早回去。
“多谢公爷。”
“不必。姑娘折腾这一场,且回屋歇息吧。”
说完,赵铮收回目光,自顾自的转过身去。
沈青梨仰头看他,他的眉眼依旧,只是比前世年轻了不少。他的态度冷淡漠然,跟她想象的全然不同。
她听说,他是在长生殿里被赵且等人一剑刺死,再砍了头颅挂在宫门。
临死前他将一枚令牌放入她手中嘱咐她……想到此,许是今日白瞿一番话叫她动容,又或者是坠塘时的濒死之感让人恐惧。
沈青梨鼻酸,几乎控制不住地朝赵铮走近了几步,伸手捧住他的脸。
“令桢,你真的不记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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