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嫁兰烟
沈青梨还当是赵铮折回来，略略收拾过心绪，上前开了门。
意料之外地见着谢京韵，沈青梨怔神一瞬。
“谢公子，你怎么在这……”
谢京韵走进厢房，后面的安岩阖上门后，他开始打量四周，八角桌上摆着膳食，显是有人刚在此处。
谢京韵垂了眸答道：“小五，我和几个礼部的同僚来着食膳，正巧碰见你上了楼。”
沈青梨愣了一瞬，知是叫他瞧见了自己和赵铮，也不解释，只道：“上回跟公子说的事公子怎么想？”
“小五，安岩和你身边的那叫兰烟的婢子既是两情相悦，你拿了赎身契，婚事由我安排下便是，到时可要叫她继续伺候着你？”
沈青梨答：“兰烟跟我吃过不少苦，你身边的安岩是个踏实厚道的，我信他会待她好，不必叫她跟着我。只希望你能时时为我丈量着，不能叫兰烟遭欺负了。”
谢京韵嗯过一声，终不再绕圈子，直接道：“小五，你和公爷……你上回拒我，便是因为公爷吗？”
沈青梨略挑了挑眉，不出声。
谢京韵继续道：“听闻他将要跟王家小姐定亲，两大世族联姻，你这样的身份若入府，恐怕日子不好过。”
他想了许久，声音诚恳：“小五，你该知我并非要叫你妄自菲薄，也并无鄙夷你身世之意，我只是不想见你落入那境地……总之，这国公府是万不能入的。”
沈青梨看着他，出声道：“你若不想叫我入国公府，便答应替我做一件事。”
谢京韵听完她的话，没有犹豫就答应下。
沈青梨福声谢过，道：“公子如此，沈青梨无以为报。”
“小五，你我不必说这些。”
谢京韵低头看着女郎，心知他已是她的俘虏，跟赵且和贺兰木一样的是，他不是被女郎哄骗着迷了心窍，而是上赶着上她的当。
像甘澜说的痴傻。傻便傻罢，他不信她最后瞧不见他的真心。
***
赵且应征离京就在这几日，沈青梨才睡下，迷迷糊糊身板床榻塌陷一块，她心叹气，幸得他未多做什么，只是拥着她睡觉，到了五更照常走了。
而后沈青梨才知道，他走这么早是去给刚回京的二皇子送贺功礼。
汴京人都知两人不对付，还当赵且是看着二皇子立功欲要同他重修为好，不想那礼盒打开，一个白瓷罐上赫然写着四个大字：花柳圣药。
赵且还是第一个敢将二皇子不举的事搬到台面上的，人都道他胆大包天。
沈青梨却知他是为着什么，二皇子阴狠，经了上回那击鼓之事，必定想着寻仇报复回来。
赵且此去幽州，一是怕二皇子路上设陷，二是汴京府中寡母和几个亲缘兄弟被刁难。
与其担惊受怕防备着，不如借这送贺礼将二人之间的龃龉摆至明面，等到后头出了什么事，便不是二皇子做的，人第一个猜到是他，单是为着这点，二皇子想阴着使坏前也得斟酌着避嫌。
“饶州来的信！”
兰烟脚步轻快，声音也带着愉悦，没进门就道：“大小姐有了身孕了！”
沈青梨闻言心口一跳，嘴角带了笑，问道：“几个月了？”
“说是两个月，真是天大的喜事！”
开春时沈鱼桃嫁的人，如今已至深秋，大姐此生能喜乐圆满，沈青梨心里高兴，笑着招呼冬月和底下几个婢子准备贺礼送回饶州，而后将兰烟叫进门，将安岩那事说了。
兰烟一听变了脸色，喊着：“我不嫁！我要跟着小姐！”
沈青梨见状问道：“前头整日听你安大哥安大哥的叫，怎么现不肯嫁？你家中的人我已知会过，还有那身契……”
兰眼未听她往下说，红着眼眶，两脚一蹬往外走，道：“小姐这是嫌我待这儿碍眼？我就是不嫁！”
冬月哎的一声，没将人拉回来，走进来对沈青梨道：“惯的没边界了。小姐别跟她计较，她就是舍不得你。”
沈青梨摇摇头，说了句冬月听不懂的话：“我这一生只盼对得起忠我爱我之人，就算是远远相守也无妨，只要知道彼此都好便可。”
冬月转身将兰烟找回厅内，几人又一阵好说歹说才叫兰烟蔫蔫哭着答应下。
十月十五下元节，兰烟出嫁，身边并无亲缘妇人，便由沈青梨亲自为她绾发插鬓，又带着几匣子嫁妆，将她风风光光地带到安岩身边。
兰烟早在内间就哭的眼眶通红，活似个小兔子，常府门前，沈青梨握着她的手抵达马车前头，安岩身着喜服，欲要来接手。
兰烟转过头颤巍巍伏在沈青梨肩头，一抽一抽哭道：“……小姐我过几天就回来……到时可别不认我……”
后头冬月瞧着也忍不住抹泪，沈青梨见她如此心也难过，兰烟行事不似冬月拘谨，最爱闹腾，也最能逗乐。
沈青梨想起前世主仆二人一道酿酒制茶，搞怪玩乐，可那些日子或许随着她的离开而一去不不复返。
她心中不由酸涩，擦了兰烟的泪道：“傻姑娘，谁大喜的日子哭个不停。回来做什么，你自去过你们的日子，若遇有不公，再同我支声，我定为你做主。”
沈青梨看过安岩一眼，见他神情认真，拱手道：“小姐放心，我定会护好她。”
沈青梨将兰烟的手放在他的手心，就这样二人手牵手，大红马车从眼前驰过，到底忍不住落了泪。
自己今生命运如何未可知，若还像白瞿所说的那样难已转圜，至少……至少身边人不能再跟着她吃苦。
冬月递来帕子拭泪，低声道：“小姐，谢公子。”
沈青梨微侧过脸，瞧见谢京韵正站在对面。
待上了马车，谢京韵见她眼圈红红，知她是嫁那贴身婢子难过，轻声道：“既舍不得，为何不留在自己身边。”
沈青梨略笑了笑，道：“跟着我做什么呢？我自个儿的路都走不清，留她在身边不过是为着自己私欲，若我真心待她，就放她去过她的日子。”
谢京韵神色略暗淡，心道他对她的情意亦是私欲，可惜未遂愿反成执念，却也不想放手，只能无可奈何的接受如今这局面。
此来目的不是说这个的，他收起心绪，道：“小五，如今乞巧楼里许多人都被抓起来，牵扯到南国奸细，你说的那叫郑梦英的老板被押着，她是这案主谋，南国的探子，在汴京潜伏办起这鱼龙混杂的乞巧楼，朝廷许多消息皆是从她那处出去，襄阳那案便是她传信，南国人才闻着味去支援西成王。”
他说出女郎最想知道的：“未施刑前我寻了个借口托姚大人去看过，她确实是同润王有干系，也提及廖氏。”
沈青梨心里一紧，问道：“她说什么？”
“她状似癫狂，骂廖家小姐设计构陷于她。不过她骂了许多人，更多骂的是姚大人……”
沈青梨问道：“行了什么刑？”
“大燕律法规定，探听国事泄密者，得腰斩。”
沈青梨紧抿住唇，虽仅跟那郑梦英一面之缘，或许也不算见面，沈青梨只是窥视到她同那些官场人的纠缠，她以为能玩转男人于掌心，不想聪明反被聪明误。
沈青梨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暗觉后背有些发凉。
“此案牵扯的人众多，官家忌讳南国人，下令交由国公爷来严格省查，如今查了半月，听说明日便会东市张贴公告。”
谢京韵顿住，道：“小五，我不知，这跟你是否入国公府有什么关系？”
沈青梨略收紧掌心，回道：“明日哥哥来府上提亲罢。”
谢京韵怔住，没听明白她是何意思，“小五，你不是说……”
“哥哥只管来。”沈青梨接一句：“最好带上你们礼部那位姓柳的酸腐同僚。”
谢京韵神情很快松懈下，道了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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