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答应你
隔日辰时,长生殿内,将在要下朝之时,官家似有似无道:“令帧,巫术之事查的如何?”
国公爷命询阳带证人上来,证人述起前头巫术一事,道是太子主事,借巫术引起躁动,其间还命巫者咒帝早猝。
此案述到此,官家龙颜大怒,拍着龙椅扶手,声音洪亮:“放肆!”
众人骇然下跪,太子大惊失色,当朝下跪大喊冤枉,然而人证物证齐全,还没寻着机会辩驳,便听官家当即下口令拟旨:“太子昏庸无能,逐出东宫,于封地幽禁。其余参事人等按律法处置。”后似被气的头昏,由太监公公几个扶着下椅,直至退朝也未言明这东宫之位给谁。
六皇子尚幼,东宫之位都无需言明,大伙儿都知会落谁头上。
“国公爷,姚大人。”二皇子给走至前头的赵铮和姚钦拱手见礼。
“殿下。”
姚钦见他满面红光,大摇摆着肩脚步轻快下阶,一副十拿九稳的模样,恐怕这几日已受下不少巴结和捧臭脚的称赞,姚钦出声腹诽:“爷,属下未明白官家如今是何用意……”
赵铮看着孙呈的背影,淡淡道:“圣人心难揣度,这事既是官家授意,我们不过替官家做事的刀柄。”
将要年末本就事多,又出东宫这么大的事,赵铮下朝后去监狱处忙事,午食过后,还在书房看着书。
就听门外询阳叩了几声道:“爷,沈小姐……”想到先头爷吩咐下的事,未出阁的姑娘才叫小姐,又改了口道“娘子白日里吐过一遭,翠英说是恐是惊恐发作,夜里又受了凉,爷你看可要……”
赵铮紧皱着眉,昨日屋内炉子熄了,二人在木漆窗前缠斗,或许又风吹进来他未察觉,她吹了风又至深夜才睡,怎可能不受凉。他立即出声命道:“叫府医过去。”
“爷,府医是老太君身边的人,我担心……”
赵铮倒没这层顾虑,只是想到医和院有位擅女科的贺兰族老翁,便是宫里也信的过的。
心也有隐忧,出声命道:“那便叫医和院的贺兰医官过去。”
询阳好嘞一声,动作够利索,到了医和院就急问贺兰族的医馆在哪,不见白发老翁,只见一个年轻公子。
那年轻公子看见他,眉宇一闪而过的惊诧,道是贺兰老医在民坊救诊,没法子赶来,但他是贺兰族,医术亦不输其阿爷。
询阳担心怠慢了病情爷要怪罪,急的不行,当下领着人带去了郊外。
“请。”
询阳领着贺兰木抵达卧阁门口,又接了句:“不必我多言,贺兰大人也知万事缄口的道理。”
贺兰木没回声,伸手推开门进屋,屋内有几个婢子在熏香笼,桌上刚摆着未动几口的膳食,屋内炭火烧的极旺,跟外头寒风瑟瑟对比起来,整间屋子都像在酷暑之时。
翠英见着人来,朝榻上女郎道:“娘子,爷请来的大夫来了。”
只听榻上人的声音嘶哑:“我不是什么娘子。”
翠英叹口气,自将榻边的位置给贺兰木让出来,贺兰木听见那女声,蓦地握紧手上的医匣,几步走至青帐之下,开口道:“还请娘子伸出手。”
沈青梨一听这声还当自己听错,迅速坐起身撩开帐帘,只见熟悉之人眉心紧皱,神情既有担忧也有疑惑,眼泪顷刻而出,不知如何同他解释,心里更是难受的厉害。
“翠英,我不喜欢这香笼的味道,闻的难受,你叫她们快快拿下去,还有……将那碗糖梨水温过罢,我现在想喝……喉咙实在痒的难受。”
翠英哪不听她的,爷走时特意嘱过要好生照料着女郎,可她吃的也是猫食,今晨吃了点汤食,中午又给吐了,而后怎么劝都不愿吃,这会儿愿意开口要糖水,立即应下去办。
屋内人得了令鱼贯而出,等屋里只剩二人时,贺兰木看着女郎,只见她吧嗒吧嗒地掉眼泪,“木,你怎么来了?”
“那日我见你上了那侍从的马车,他来医和院寻医,我便猜许是你。”
贺兰木答完,见她小脸苍白,按下不问她与那人间的牵扯,伸手就去摸她的脉,眉心几要拧成一根线。
“中了伤寒……”他说完叹口气,语气中有些隐隐的责备之意。
“襄阳那的流民传了疟疾至汴京,阿翁这几日在民坊救诊,已有好几个中伤寒后高烧不退病死的。”
明明前头来汴京时已生过一场病,那次过后女郎便义正言辞答应他往后绝不贪凉任性,再继续摸,见那脉搏虚浮,或是有外伤淤症。
想到今日请自己来的那人,他曾在赵且的及冠宴上见过,那时他略多看了几眼,也只是觉的此人与周身的官场之人大不相同,不想他竟……
此人可不比赵燕初莽撞简单,他来汴京几月,阿翁跟他说过不少这汴京格局,这人便是当今圣人的左膀右臂,杀伐果断,手段高眼力好。
如今她困陷于这郊外宅子,恐就是他的手笔。
贺兰木心中苦涩,真到要紧时候他亦不是能避让的性子,出声道:“阿梨,我带你走……”
言罢,一鼓作气,握住她的手欲拢她下榻。
“我们走不了的。”
沈青梨虽因着病头晕沉沉,却还余有一丝神智在,外头询阳守着,这人是个武夫,又护主心切,指不定要闹成什么样。
贺兰木见她不走,声音沉重:“阿梨,我说过我不会多问,但不想此来见着你是这幅模样。”
沈青梨张了张口,眼前人眉心紧皱,此来也都是为她。
沈青梨心里一阵一阵的难受,想到前世他也是如此赤诚,既是感动谦疚,又是委屈难过,正值病中,不禁感伤。
贺兰木心软下,又觉自己方才语气有些重,安抚道:“阿梨,我只是不愿总看你受伤落泪。”
轻柔的声音落在耳畔,沈青梨只觉眼前景物皆模糊的看不清了,眼泪哗啦啦落下,因着哭着声音有些模糊不清:“木……我不想待在汴京,我想回饶州,我想我的小黄狗,我……我想阿姐和姨娘……呜……若后头有机会,你再带我走,好不好?待将姨娘送回拢南,我们去蜀地游玩,阿姊说那里的吃食种类繁多,你在那当游医,我便当你的医徒帮衬你做事,这一世我们就这样过……”
“好。”
贺兰木抱紧女郎在身上,郑重地应声:“我答应你。”
***
询阳迎着走进院中那人,嘟囔着:“公爷这么早回来……那大夫才刚走哩。”
赵铮问过她病情如何,得了答复,心里紧张,本要入门去看她,却又踌躇在阁前,往厅外的另间书房去了。
询阳挠着后脑,略啧几声便退下。
入夜,翠英招呼婢子进厅往圆桌上摆晚膳。
赵铮进来时,女郎还在睡着,听翠英说她自申时喝过药后便睡到现在。
他上前将榻前的火烛点着,见女郎侧着身,半张脸压着枕上,她自安心的睡着,在澄黄烛火照耀下,睡颜温顺的像只小羊羔。
他细看见她眼睛,见那眼皮似核桃肿着,就知她睡前定是哭过一场,他昨夜太失控,又拿打杀的折子吓唬她,她这年纪未经什么事,恐怕吓着她。
女郎正值病中,唇也没几分血色,想到初见的娇俏伶俐,两厢对比,心隐隐生痛。
他俯首出声唤道:“梨娘,梨娘。”
沈青梨被动静弄醒,见来人是他,又要侧过身去不去看他,却听他道:“再睡下去,夜里便难寐了。”
沈青梨忽转过身,一双眸子定定看着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能回去?”
赵铮一挑眉,问道:“回哪?”
沈青梨顿了顿,将那点心思压下,回道:“常府。”
赵铮沉默片刻,道:“你先食膳。”
他拿木架上的狐毛披风给她披盖住,同她并肩走至厅内。
翠英见着二人好容易才有这副模样,心还来不及高兴。
伺候二人食膳的功夫,就见女郎耷拉着眼皮,吃过几口就冷冷道:“我如今吃什么都无味,并非怠慢公爷,实在是想去歇息。”
赵铮摆手叫翠英退下,翠英和几个婢子才走至厅门前,就听一句“我吃不下。”再又是“啪嗒”一个碎声。
她心里暗道造孽,这还没一刻的功夫,二人又闹起来,转过头就见白瓷勺子碎在地上,爷正坐在女郎身旁,方才的动作好似是要喂她的架势。
在翠英退出去之前,只听女郎嘶哑着声喊道:“爷若还气我,便一刀拿了我命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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