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放了他
沈青梨心凉了半截,忽从手袖中摸出那把她近身带着的鱼藏刀,抵在喉间,一字一句道:“爷放了他。”
赵铮早见她为此人百般辩护,心中就已酸涩难耐,眸中似点了把火在熊熊燃烧,然怒火三丈,爱意难平,久别重逢,她好生生站在眼前,不是像梦里那般留给他一个孤零零的背影。
他不受控地伸手去抚女郎的脸,她害他惦念她这么久,这么久……
未料她会从袖中抽出把短小匕首,那匕首不是对他,而是用刀尖对准她纤细的颈子。
赵铮脸色一变,瞳仁紧缩,身子僵着不动。
女郎脸上尽是防备,拿刀抵在喉间往后退去。
他仔细看,认出她脖间那剑是鱼藏剑,以锋利短小出名,一刀封喉。
“梨娘,不要胡闹。”
赵铮朝她走了几步,伸出手要去夺她手中匕首,她却已将匕首抵进去一分,威胁道:“别过来!”
贺兰木见她如此,剧烈的挣扎,然而一人难抵四手,他只好喊道:“阿梨!别伤着自己!”
赵铮不得不止住脚步,道:“你将刀放下,我……”
沈青梨脸色冰凝成霜,眼眶盈泪,打断他冷冷重复道:“你放了他。”
他被她此举激的胸膛不断起伏,亦冷声回道:“梨娘!汴京那回我忍你年纪轻爱胡闹,你亦承诺过我,那时我已跟你说过后果!我不是圣贤心,断不会再容你胡闹,此人协你瞒天过海,你躲我一载,也玩够了……我便在此做个了断!”
“爷若杀了他,便将我的尸身带回去罢!”
四周无声寂寥,偶有风吹起院前风铃晃动。
赵铮仰头闭了闭眼,终于做出让步,紧咬着牙关,喊道:“我可以不杀他!”
“我让你放了他!”
女郎不甘示弱地提高声量,倔强的咬着唇,手上略一施力,锋利的刀尖便破开肌肤,丝丝的血迹渗透出来。
贺兰木喊道:“阿梨!住手!”
“梨娘……”赵铮几乎咬牙切齿的喊她。
女郎无半分动容,决意跟身旁人同生共死的倔强模样,他未想到她会对此人情深至此,是何时开始的呢?
他蓦然转过身去,声音黯淡:“询阳,放人。”
“爷……”
“放人!”
沈青梨担心赵铮反悔,手中刀匕未移开半分,朝僵在原地的贺兰木道:“木,你先走。”
贺兰木见着她周遭人手,个个都是身强体壮的练家子,他担心她安危,执意道:“阿梨,我留下来,你说过是生是死,你我都要并肩。”
不想此话一出,便听一声嗤笑,他看过去,便见身着玄色长袍那人脸色阴沉,眸光比他身旁的利刃所散发出来的寒光还要锐利,这充满戾气的目光直直射向自己,木亦无半分闪躲之意。
感觉到周遭森冷,场面将要覆水难收,沈青梨心里着急,深深看着木低声道:“木,你听我的,你先走!”
贺兰木少看着她的神情,本执意要陪她留下,却听她道:“你去找阿姊,我不会有事的,你相信我。”
找阿姐……贺兰秋跟着蜀地侠客打成一片……他了然她的用意,迟疑地看她身边那人一眼,上前捉住她的手相握,道:“阿梨,你等我。”
人一走,周遭众人才收了剑鞘。
“呵,梨娘,你寻了个好情人。”
讥诮的嗤笑声再度响在耳边,抵在脖间的手被那人用力抓着朝下一扯,沈青梨的手腕被捏的生痛,那鱼藏剑也就“哐当”落了地,也昭示着她要面临着的劫难。
***
从前跟木玩闹追逐的温馨卧阁此刻冷如冰窖,站在窖中的女郎浑身僵硬,听外头那人命询阳不知做些什么,等开窗看时,院里院外墙沿都是人手。
沈青梨听见进门的动静,近乎动弹不得。
那人在她身后站定,声音沉沉:“梨娘,你去山上玩了一趟,该也累坏了,在这歇过一夜做休整,明日再赶路。”
赵铮竭力压下心里汹涌的愠意和质问,总归人好端端站在这就好,他决意不同她计较,走了几步自后揽住她,吸闻久违的香兰气息,又觉心软的一塌糊涂。
从前她在时他理所当然,如今她走了一遭这才惊觉他这样离不了她。
不想女郎掰着他的手,转过身看着他道:“我不能跟爷走,我不会回汴京。”
赵铮霎时冷下脸,目光晦涩起来,冷笑着反问:“不跟我回去?跟那随意寻来的医者四处游玩?梨娘,你想的太简单,流民疟疾,人人自危。幽州又将要打仗,带起各州匪乱,蜀地也不能幸免,他是贺兰族的,要四处救民,他护不住你,更做不到陪你安居一隅。”
沈青梨看着赵铮站在面前,许久未见,她终于认真打量他,恐怕是日夜不休赶过来的,眼中布满血丝,墨发也未执冠束起,随意拢在肩头。
他身量实在高,一个昏暗孤寂的影子长长的落在身后……沈青梨忽觉眼角有些干涩,但她必须把话说完:“我不是随意寻的人……木跟我早就认识,我跟贺兰阿姊是闺中好友,他是阿姊的幼弟,我们三人在饶州时便常一道玩耍,情谊深厚。”
“你同他有情意吗?”
赵铮箍住她肩胛,问出这句声音带了些只有他能察觉到紧张,可刚问完,他心里又在暗嘲自己这话问的好笑,她既能不惜拿命要挟,甘愿跟那人做一对赴死鸳鸯,怎么可能对那人没有情意。
是他惯爱自欺欺人,自取其辱……又或许是他想听她编个鬼话来哄哄他,哪怕是骗骗他。
然而女郎不愿再演,认真地点了点头,眸中有水光闪烁,嘴角带了些弧度道:“嗯,他幼时上梧桐山行医,十六才回饶州,心性澈然,族内更无勾心斗角和内宅规矩。阿姊也对我也很好,我同他早在书塾时就已知晓彼此心意……”
“我喜欢他。我很喜欢他。爷方才说天下大乱,疟疾四起,我自出来便想过,不管是蜀中还是哪里,只要他去哪,我都会跟着他。”
很喜欢他,只要他去哪儿,她都要跟着他。
那人是心性澈然,皎如白月,他便是满腹算计?恶贯强权。
赵铮只觉心里好似有把火在烧,烧的五脏六腑都隐隐做痛,他哑着声问道:“那位呢?”
沈青梨明白过来他所说是指谢京韵,别过脸去低声道:“谢公子与我本就无缘。”
赵铮心被刺痛之余,忽有种恍然大悟之感。难怪在汴京时她与他争论人伦常礼对女子的不公,男子如何轻而易举,女子又如何举步维艰,后来她还跟他叹过那四处留情的酒楼老鸨红颜薄命。
但那时他不过当她是不同汴京世族小姐教养的规矩,饶州地方小,更何况她沈家府里乱遭一片,沈父只顾附庸风雅,无心教习儿女,而她年纪又轻,有些想法偏离正道也属正常。
他从前处置案件,男女见闻看的不知多少,不论旁人,就说当朝大郡主便以滥情出名,家里养着几个贴身侍卫,还要在外头养娈宠跟戏子调笑,驸马成为一段笑料。
他当个笑话看,却没想到发生自己身上……
赵铮明白过来她并非胡乱玩闹,各人尽在她掌控之中。
她要,便要。不要,拍怕手就走了。
“你同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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