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事变迁
夜深,卢小鱼等着焦急不已,急道:“娘子怎么还不回来,不会出什么事吧?”
贺兰木在廊下等着,神情却更从容些。
小鱼不由问道:“神医不担心吗?”
平日里出诊,每每娘子若受什么伤,遭谁欺负。
他第一个站出来,便是寻常小事他也要担心上好几天,惹的烦时娘子还会数落他。与现在相比,这样的淡定太不寻常了。
“旁人也许会,他不会害她的。”
卢小鱼摸不着头脑,问道:“谁?”
话音刚落,只见一团黑影正往这里来,打头带领着人往这来的,可不就是娘子,只是旁边那位将军模样的,却是个生面孔……
***
营帐内,点了好几盏小黄油灯,几十个骑兵乌泱泱挤满了营帐。
外头皇军四处寻觅,任谁也想不到传言死了的匪徒会藏身于清廉的贺兰神医的营帐之中。
卢小鱼和沈青梨和手下几个小药童一起忙前忙后,给湛三等人上药治伤,只见背上都是遭鞭刑的痕迹。
那湛三已是昏迷,沈青梨给他上药,他转醒后给沈青梨道谢,转过去看立在身后跟孟曲商议要事的赵且,踉跄几步跪下去,道:“怪我从前有眼无珠。对大人不敬。此次被俘,我已做好就死的准备,不想将军仁义,将我这条命给捡回来。请将军受我一拜。”
其余俘虏也跟着跪地,赵且将人扶起来,道:“自我落入匪贼之时便与弟兄们同生共死,不必见外。”
沈青梨回忆起范溟所说的幽州匪贼头目,怕就是取而代之的赵且,他如今金蝉脱壳,从前那赵且早就战死了。
“夫人,这还要拿个纱布。”
这边的人叫惯了后便没改口过,沈青梨倒没注意这称呼,回过神后,走上前去给贺兰木帮忙。
孟曲听着那句夫人,也注意到角落的女郎,心里不无震惊。
大燕对未出阁的姑娘叫小姐娘子,嫁了人的便叫夫人。
可这嫁谁?那默契搭上去的双手,周围人早已司空见惯。
如此情形,那就是明眼人都看的懂的关系。
孟曲转过头看身边人的颜色,赵且也正看着正忙活着的二人。
他被打磨有了城府,时事变迁,不再像毫无顾忌的义气行事。
屋里乱糟糟,声音嘈杂。
沈青梨忙活完这边,便叫赵且过去,他的右臂也正滴着血,她轻声道:“你坐下吧,我给你上膏药。”
赵且眼神缱绻,沉声问道:“什么时候学的?从前惯见你张牙舞爪,未想你也有这般技艺。”
沈青梨将他外头那件盔甲去了,低声道:“多件技艺傍身,总是好的。不能总做贵女小姐,真打起仗来,说不定能有一线生机。”
二人说话间竟有些疏离,要换从前哪有这样好生客气说话的时候,换作从前的赵燕初,只怕要拉她来亲上几口,急吼吼说如何想她,形势如何如何。
可如今,沈青梨心头莫名的酸楚。
她将他外头那件衫子褪去,看向右臂下时心里更是一惊,脸色霎时变的苍白。
“怎么回事?”
赵且这时候拿出从前吊儿郎当的腔调来了,勾起唇笑道:“许是打斗时弄的,那些孙贼惯爱使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法子。”
什么打斗能硬生生从上头剜出块肉来?
沈青梨看着那血迹斑斑的伤口,手不由自主的打颤,心像漏了好几个洞的隔窗,外头呼呼的寒风也跟着往里吹。
沈青梨默然不语,将他的手拉置自己膝上。
赵且也自不说话,任她将药膏涂抹上去,她的动作很轻柔,也没有从前那刻意同他作对的架势。
黄油灯落在她颈侧,她身着素衣,晒的也黑了些,却瞧着气色更好,长高了不少,眉眼丽质,便是穿什么也漂亮,也不怪他年少时便认定了这女郎。
“哭什么?”
赵且觑见女郎的脸,神色一变,待要去捉她的手,她却兀自收了回来,背过身去,低低道了一声:“没哭。”
“你好生歇息着吧。我去看看其他伤员,待天一亮你们就得走,外面到处在搜查,虽说不太可能,万一查到贺兰这儿,让你们被抓就不好。”
“我知道。”
沈青梨转过身去拿了纱布给旁的人上药,赵且愣愣看着她的背影。
天光冒鱼肚白时,一概伤患的伤都处理好,准备回去。
沈青梨几人送至营帐口,赵且给贺兰木拱手道谢:“此次是我们叨唠,贺兰族的大恩我赵且定铭记于心,还请不要往外暴露我们的行踪。”
贺兰木亦拱手道:“放心罢。”
两人对视一刻,赵且将目光放在贺兰木身后的女郎身上。
这样看来,两人是郎才女貌,适才营帐内有个村民来求诊喊她便喊的是贺兰夫人。
曾经在汴京时他拥着她在马前执箭,她给他做剑鞘,二人在茶楼里浓情蜜意。
可如今的乱世形势,他还能说什么呢?
能做什么呢?难道将她绑着一块带去那土匪窝?
许久不见,那股悸动仍旧在眼前。想她前夜对着他伤口处流泪,她对他有情。
母亲死后,这世间,还有几人能对他如此呢?
可最终,他看了她好几眼,什么也没说,立即往密林处走去。
贺兰木转过身,却见一滴晶莹的水光在女郎颊边,担心叫人看见,她动作细微的拭去。
***
陆祉带着人从贺兰这里时,贺兰秋也已回到营帐前,道:“我早说过我们这里不会藏什么土匪,救人都来不及,陆大人过虑了。”
陆祉视线落在沈青梨身上,道:“还请沈小姐还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沈青梨装听不懂,知晓他指的是她从他那带走的那枚兵符。
“在云隐镇那夜,沈小姐从我身上拿走的东西。”
沈青梨心里骂了他百八千遍,此人刻意说的不清不楚,岂不是惹人生疑他们二人之间的关系,果然身边两位贺兰都瞪大双眼盯着自己。
沈青梨稳住身子,回道:“什么东西?陆大人可是见我拿走了?指定旁人是贼时,得拿出点证据吧。”
“那夜,我昏倒之时,你拿走的东西。”
沈青梨做惊状,问道:“昏倒?陆大人缘何昏倒?”
沈青梨猜到他这下说不出话来了,谅他也不敢说出那夜似个鬼魅,难堪又丢人。
果然见他皱了皱眉,似个没事人般道:“既沈小姐没拿。若拿了,即刻送还。不要将它落入不该拿的人手中。”
沈青梨皮笑肉不笑,回道:“我身上都没有,如何给予旁人。”
陆祉没再说什么,将人带离医庄。
贺兰秋问道:“阿梨,你与这陆大人何时见过面?”
沈青梨想起在那的那几日,她中媚药,与这人的牵扯,说了要叫人误会,不欲多扯,只道:“我来这时正巧在镇上碰到他。”
贺兰木收回目光,低声跟贺兰秋赵且夜半治伤这事说了。
贺兰秋惊道:“竟是真的……他还活着,还做了匪贼头头,你们为何要救他!他这是跟朝廷作对,被知道要被朝廷砍头的!”
沈青梨道:“这事贺兰阿姊需得保密。”
贺兰秋道:“自然会的,这些医徒也是贺兰族的家生子不会泄密。只是我们不能再这样冒险,贺兰族不参政乱。”
沈青梨道:“是我疏忽,本……”
还未说完,贺兰木先道:“是我的错,未想太多,便将他们召来。”
贺兰秋收了声,问道:“阿梨,你昨夜为何不去,那廖家小姐说话有意思,瞧瞧,这是她让我带回来的糕点,你没来,她还惦记着你呢!”
沈青梨回道:“下回罢。”
贺兰秋垂下眸子,似犹豫了许久才道:“昨夜赵且来,那短命的可在?”
沈青梨愣了会儿,“你说崔公子?不在。”
“如何不在……他们没聚合吗……我还以为他多大能耐,竟连赵且过的都不如,既不愿意藏身,又不愿意做匪贼,就是想送死。”
贺兰木在这时道:“崔公子属于世家流派。跟赵且旗下的金羽骑士不同。”
沈青梨点点头,崔木舟那队人马是朝廷的世家子弟跟随去幽州打仗,说白了也就是很多人觉得这活儿好,能跟去历练一番,回来能金身加渡,谁知会落到牵连家里的状况。
若说战死了还好说,但若是活着回去,却是个不清白之身,一是有投降嫌疑,惹了龙颜怒,没立军功就罢了,到时殃及家人就不好。
如今那支人回汴京是死路一条,继续跟随赵且等人自己或许有活路,但若叫朝廷察觉投匪,家人是必死无疑。
“他们不是赵且金羽骑士这些能豁出一切去报仇的末日囚徒,他们有家人要守,但若要叫他们扔了这些头衔去做个平民亦又放不下这些君国之情……现是两难境地。”
贺兰秋嘴上说:“管他呢。我不过是问一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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