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牺牲品
陆祉赶到军营时，营内已一片乱象。
贼匪见赶来的军队人多，立即逃窜。
元固抓了个皇兵，问了沈青梨的下落便朝前山的方向追去。
与正搜罗女郎人影的湛三碰了个正着，打了几个来回，湛三并不恋战，带着人逃走。
元固本要叫人去追，却被陆祉阻止，道：“找人要紧。”
元固抬眼睨了眼陆祉，与前几次不同，自家主子的神情凛然凝重。
寻到前山，远远瞧见一堆将人包围住的人影。
元固瞠目，道：“那可是小姐？娘子也在……”
陆祉眯了眯眼，抓紧缰绳，策马朝前奔去。
***
沈青梨已退无可退，廖真尤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笑脸看着如往昔灿烂，却带着十足的恶意，看着叫人毛骨悚然。
身边侍卫亦是来者不善，个个手拿长剑，如苍蝇般凑上前。
“别过来！”
沈青梨抽出那只短匕，恨恨盯着廖真尤，咬紧牙关道：“你我无冤无仇！我从未有害你之心，你设我入瓮，到底意欲如何？”
“沈小姐说笑了，我是来救你的。”
真尤摆手让围上前的侍卫退下，几步上前。
沈青梨见她伸来的手，握紧匕首，厉声道：“你做什么！”
“真尤！”
与此同时，一声呵斥在后方响起。
廖真尤愣住，朝后看去。
陆祉骑在马前，神色布满担忧，亦含警惕和警告。
“呵呵，兄长来了。”
廖真尤笑的更欢，这笑容如暖阳，配合着姣好面容，若非沈青梨看过她方才不怀好意的笑只怕也会被她迷住。
真尤耸肩往后退，“沈姑娘遇匪贼，我来救她一场。都这么紧张做什么？”
沈青梨如蒙大赦，将手中匕首放入腰间，不知何时早已汗湿袍衫。
***
雪不再下，山上却积雪无数。
沈青梨被陆祉带在身边几乎是寸步不离，那日雪地一场，沈青梨衣衫奔跑中沾满泥泞不能再穿。
真尤命了送来衣物，猫皮大氅都是些御寒之物。
陆祉叫元固处理掉，将自己的衣物递给沈青梨。
沈青梨对穿着也不挑，有什么穿什么，陆祉倒一直看着她。
沈青梨不停的打听：“谷底是怎么回事？”
陆祉一下便听明白她是想打听赵且那行人的下落，冷笑着反问：“你很担心他？”
沈青梨讪讪不答。
陆祉见她不否认，更印证心中所想，兀自冷笑着，心里不痛快，本欲出言讽刺她。
抬眼却见女郎穿着不合身的衣衫，因为实在长，不知她怎么修剪过，裤脚倒像是狗啃的。却十足的可爱。再看她发髻上仍是他那日送的金云簪子。
陆祉彻底歇了心思，招呼站在远处的女郎过来：“替我掌灯。”
“你那不是有吗？”那道影子不情不愿，指指他身旁的小油灯。
“看不大清。”
那道影子拿下手边的灯，边走过去边嘟囔着：“真是天杀的。我是来给你治病的，不是伺候你点灯研磨，吃喝拉撒的婢子。”
这嘀咕未免大声了些，陆祉忍俊不禁，问道：“你说什么？”
沈青梨睁大双眼，装佯道：“没说什么啊。”
陆祉将手中图册放下，沈青梨一见他这架势，便要逃，谁知很快就被人抓住。
“喂，放开我！放开我！”
元固才走至帐前，听见这动静，不由抿唇，道：“大人，主君来了！”
***
廖齐相连夜赶来，身子骨不大经得起折腾，又废了许多口舌，元固连忙带着人去歇下。
帐内只剩陆祉跟廖真尤二人，一番言语，陆祉却已听出端倪来。
前月他说孙呈不可留，真尤便送了信给汴京借口他病重，将主君叫来相劝。
“孙呈此人无用。”
陆祉道：“真尤，我既下了决心，便不会再改变主意。”此话意指她寻来主君亦是无用。
真尤没想到他将话挑明，姣好面容在灯火照耀下些许扭曲。
真尤冷静片刻道：“从前我说起权势，你责备我眼中只剩利益。你说你重活一世，已不想再卷入朝党之争，只愿在方策上出力。”
真尤觑向角落里一个怪兽面具。
他这堂兄自小就明白玩物丧志的道理，这种无聊的小玩意儿，想都不用想便知是谁的手笔。
真尤忽觉好笑，一字一句拔高声量道：“孙呈可是大有用处的棋子，你说此人毒辣不可用，都是撒谎！还不都是是为了那位！”
真尤将手侧的油灯被砸了个粉碎。
“是又如何！”
陆祉缓了片刻，见真尤满脸难以置信。
他蜷紧掌心，却久没说话。
“呵。”
真尤往后退去，道：“我想了许久都想不明白，为何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兄长会同我成为陌路人。”
真尤的眼睛赤红，声音也变的冷硬，如啐了冰般道：“孙呈尚且有用。”
“堂兄，你从不知我要什么。”
“我要高位，我要万人之上，不是什么皇后！我要的是皇位！”
“垂帘听政，孙呈这个傀儡就必不可少。”
陆祉不由瞠目，喊道：“真尤！你在说什么！”
“我疯，你不是更疯？兄长可别忘了。沈青梨的死，你亦脱不了干系。若被她知晓，你如何做她裙下臣？”
陆祉脸色蓦地苍白。
真尤泪中带笑，却带着报复的快感，带着人走了。
***
孙呈等人躲进山谷后无影无踪。
廖真尤负气之下，打着救太子殿下的旗号，领着手下人去山谷寻人。
沈青梨心里挂念着贺兰等人，想着谢京韵那日行事作派稳重，该不会出什么差错，怕只怕叫会被那霸王抓个正着。
谢京韵行船的方向，不就与赵且的匪山距离近。
陆祉派人安抚廖齐相等人留在县令府，便回营帐收拾东西和粮草。
沈青梨跟在身边，未反应过来，问道：“这是去哪？”
“找人。”
沈青梨瘪嘴道：“要去你们去啊，我去县令府。”
陆祉冷笑一声，道：“你若不怕死，便留在这。我没意见。”
沈青梨愣了愣，想着县令府有谁，不就是廖齐相，这厮不会担心廖齐相他会加害于她罢？
沈青梨一个激灵，心想这一家子没一个好人。
行了半日才抵达孙呈落难的山谷，四处都是血迹，一看便知赵且这些匪贼使了狠劲，皇军死杀惨重。
身旁侍卫上前查看尸体踪迹，沈青梨则站在一旁看。
忽见地上有道熟悉的身影，脚步似不受自己控制似的，沈青梨疾步上前。
破烂的马车，地上女人和身边婢子倒在一旁，死前定经受过一番挣扎，浑身都是泥泞，腹部窟窿大口上面血迹已经干涸。
王安意的脸上仍残留漂亮精致的妆容，眼睫死死望着天空，似不相信自己会是这般结局。
前世风光如王安意，手段圆滑，皇后之位稳坐。
这可恶的女人前世害她害的可不惨。
可重活一世，留寇作乱，她这一世，遭二皇子抛下，匪贼刺死而亡。
沈青梨曾恨过她，然则一股悲腔通入喉间。
斗来斗去，这女人，终不过是家族的牺牲品。
“走罢！”
远处陆祉喊她，沈青梨怔愣片刻，转过身跟上队伍。
行了片刻，陆祉感觉身边忽没了影。
只见她从马鞍上拿出一份毛席，疾步朝身后走去，将那毛席裹盖在地上的女尸上。
陆祉眯了眯眼，沈青梨无视他探寻和不解的眼神，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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