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九章 偷月光
泪水夺眶而出,廖真尤捂住脸呜咽痛哭,
元固等人看到陆祉跳崖,很快落于下风,被侍卫抓了起来。
侍卫方才自家主军王奎坠崖,见廖真尤痛苦,心里也跟着慌乱,颤巍巍道:“小姐,现在……”
若她都失了方寸,这仗必定是打不下去。
廖真尤抓紧身边的石子,恨恨看着悬崖,泪水跟恨意一起迸发出来,擦干眼泪,她厉声吩咐道:“搬开石头!追!”
下山的路石头凹凸不平又滑,沈青梨急着跑,脚下不由一扭,锥心之痛传来。
知道现在不是能耽搁的时候,她仍旧强撑着,只能一瘸一拐往下奔去。
不知过了多久,离山脚还有一段路程。
身后一阵乱石滚下,那洞口的石头被搬开,士兵如倾巢之蚁追来。
廖真尤看到女郎的影子,不由笑起来,边笑眼泪边往外掉,癫狂之中喃喃了句:“兄长啊兄长,你还是算错了。”
四下的士兵朝沈沈青梨奔去,沈沈青梨已拼命朝下奔走,眼瞧着又要拉开距离。
廖真尤笑意不止,将弓箭拉在手边,指向远处女郎。
弓拉满后,便是放失。
“咻”的一声,箭羽飞出去的同时,一支利箭也正从侧方射来,将弓箭折断。
紧接着又射来几支箭,纷纷朝真尤射去。
身边的侍卫发觉不对,喊道:“保护小姐!”
侍卫将真尤围住,廖真尤朝发箭处看去。
只见山雾中不知何时出现埋伏的人群,手拿弓箭,步步紧逼而来,而正中的那位,手握弓箭徐徐走来。
廖真尤瞳孔微颤,怔怔几瞬。
赵且又射来一箭,声音沉沉:“杀!”
对面敌军立即扑了上来,周遭侍卫上前应战,廖真尤则被护送着往山下走。
沈青梨已气喘吁吁跑至山脚下,来接应的车夫让她上马车。
沈青梨还是朝后看了一眼,怪道这些人怎么没追上来,原来已打作一团,来杀的看穿着是军匪,是谁来的,心里已有数。
看到那手握长枪的影子时,扑来的愧意和想念,沈青梨难受的要命。
车夫谨记嘱托,没给她喘气的时间,立即拉马离开乱地。
“咻”的一支箭落在脚下,廖真尤霎时定在原地,脚下发软。
身后人紧紧相逼,他拉满弓羽,一支箭羽霎时朝她头顶射来。
她眼疾手快躲过,那箭矢还是擦过脸颊,几滴血涌出来。
廖真尤捂住脸颊,命道:“撤退!”
本在扭打的军队听到命令,不再恋战,护送人往山下跑。
赵且命湛三等人道:“追!”
“是!”
赵且看一眼孟曲,孟曲指了指东面的方向道:“娘子往东面走了!”
***
客栈内,沈青梨想了许久,将车夫遣散。
开始车夫还不愿意,道:“我这是受人嘱托,怎能干一半就不干了。我的主顾知道了来找我讨银钱怎么办呐!”
沈青梨喉咙酸的厉害,回道:“你的主顾不会来找你的。”
那车夫唉声叹气了半天,也是拿眼前执拗的女郎没办法。
这人都往北地跑,她不乐着慌就算了,竟还要留在这儿。
“娘子一个人可得注意啦,这仗打起来可跑不赢呢。”
车夫说完,便独自走了。
沈青梨回客栈收拾行礼,身后掌柜的人却领着许多人来。
那人一来便将沈青梨抱住,喊道:“阿梨!你真的在这儿。”
沈青梨听着熟悉的声音,“贺兰阿姊。”
朝外望去,只见谢京韵跟贺兰木等人在门口。
“你们怎么在这儿?我以为你们……”
“以为我们还在赵燕初那奸贼的营帐对吗?这狗贼,将我们困在牢好一顿羞辱,没有煎药服用,我阿翁的病越来越重,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幸亏小鱼是个聪明的!”
贺兰秋朝外招手,卢小鱼挤了进来,“小鱼在药庄听到我们受困,便去集结了我那些侠客朋友,趁赵且这几日军中忙的要命,将我们解救了出来。”
卢小鱼也将沈青梨抱在怀里,道:“我们正寻夫人的下落呢,夫人就出现了!太好了!我们走罢,去给阿翁治病!离了这打仗的地界。”
贺兰秋看着沈青梨,问道:“阿梨,你不开心吗?”
沈青梨收起心绪,道:“怎么会?我们去哪?”
贺兰木接过话道:“阿梨,可记得我曾说过我学医的药谷。阿翁这段时日里没吃解药,身体每况愈下,这毒越拖越深入肺腑,只有老学医能治。梧桐山离这儿几十里,只要十几日的行程。”
沈青梨点点头,问谢京韵道:“你呢?”
“我身边有几个手下,护送你们过去。”
沈青梨喃喃道:“很好,很好……既一切都准备好,什么时候出发?”
“明日一早。在打仗,我们得绕远路去。”
贺兰秋将沈青梨拉出来道:“还没吃食罢,一块吃饭去,今日我跟你睡。阿梨我跟你说,在赵燕初的军营,每每见他杀那些俘虏,我看了每夜都在做噩梦。”
几人围坐在桌前吃食,卢小鱼凑在沈青梨耳边道:“娘子。前些时日,那位姓陆的大人来药庄寻过我,问了我关于柳嬷嬷的事。我瞧他听后脸色惨白,我说出嬷嬷埋葬的地界,他带了人走,好似要去祭拜。倒真奇怪,这打不着的关系,怎么来问我这些”
想不到失踪那几日,陆祉都是去做这些事了。
沈青梨心闷的慌,抿唇没应答。
回到房内歇息时,等身边贺兰秋睡着,沈青梨起身出了廊前。
夏日的月亮圆的吓人,月光盈盈洒在地上,夏虫窸窸窣窣地鸣叫。
沈青梨一步一步沿着这月光走,忽一道声音传来:“阿梨。”
安静的环境下,整个客栈的人都在歇息,沈青梨被这声音吓了一跳,转过头一瞧,贺兰木正站在廊下。
“木,你怎么还不睡?”
贺兰木笑了笑,道:“你不是也没睡吗?”
他上前将沈青梨拉起来,道:“虽是夏日,也不能不穿鞋就出来。”
沈青梨笑道:“就算生病了,不是还有木你吗?”
贺兰木笑回:“我也不是一直在你身边。”
沈青梨没来由的心酸,坐在廊前的木板上不说话,将手心磨挲来磨挲去,她才终于开口:“木,历经许多,我才发觉从前所执之念皆是假的。我被蒙在鼓里,误会了一个人,将所有过错揽于他身上。”
“是赵燕初?”
女郎没有否认,贺兰木略笑了笑,眸光熠熠,“你想去找他吗?”
沈青梨无法与之对视,将脸埋进臂弯,哭泣声却无可抑制地泄出来。
“木,对不起。”
“我与赵燕初,并非你想的那么简单。没有我,他一定会死的。我已经见死不救过一次,这次,我做不到。”
“我知道。”
沈青梨惊愕地抬起头,看向贺兰木,只听他轻声道:“谢公子都同我说了。”
“无论如何,阿梨,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不必忧虑。我会跟阿姐解释清楚,她定不会怪你。”
谢京韵跟他说了许多,美好的东西,谁都想拥有。
可拥有和爱重是不同的。若真心爱一人,你呐喊想将人拘束住都是无用的。想握的越紧,反而流失的越快。
沈青梨看着贺兰木清润无暇的笑意,想起二人并肩作战,看落花流水,择药嬉笑。
这一世,她仍然难以重新选择。
视线再度模糊,沈青梨一时间竟说不出旁的话。
良久,她站了起来,朝贺兰木阵重道:“木,多谢。”
贺兰木低低嗯了声,将脸侧过去。
沈青梨走了几步,还是跑了回来,将廊下那道清隽的影子紧紧抱住。
泪涌在眼眶,她轻声道:“多谢你曾救我于危难中,多谢你这般赤诚。前世今生,你都始终如一。”
沈青梨松开他,终不再留恋,转身朝栈门奔去。
贺兰木看着女郎奔走的背影,忆起他与她并肩在蜀地游玩时听过的童谣:吱嘎吱嘎,月光盈盈落肩头。
是哪个贪心的小儿郎?
踮着脚,伸着手。
想把月亮当饼偷?
揣进怀,捂心口。
吱嘎吱嘎,月亮饼儿甜又凉。
捂在胸口暖不热,化作玉屑流光。
月光啊月光,它自有方向。
空留痴儿摊开手,掌心一片寒潭霜。
贺兰木将手心摊开,他曾将月亮偷走私藏。
但是,他知道。那道月光不属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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