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有维护过我吗？哪怕就一次
提议后，客厅里静得能听见墙上挂钟的滴答声。
陆思彤最先反应过来，鼻子里哼出一声冷气，沙发垫都被她攥出几道白印：“让我给你鞠躬道歉？呵。”
林珊珊也跟着抬头，眼眶还是红的，可怜兮兮道：“姐姐，我们也是好心，担心你而已……”
我没看她们，目光只盯着陆博文。
他也静静地看着我，脸上的从容散了，眉宇间微微拧了一下。
片刻后，他缓下语调，语气带着惯有的柔和：“夏夏，思彤和珊珊已经知道错了，鞠躬道歉没问题，但千字手写信就算了吧？都是一家人，给他们一个改过的机会，你说呢？”
“一家人？”我重复着陆博文的话，平静道，“今天在餐馆，陆思彤不顾及我颜面，冲进来就骂我吃里扒外的时候，有把我当一家人嘛？”
陆博文大概没想到我会反驳他，脸色沉了沉，视线在陆思彤和林珊珊身上短暂地停留了几秒后，开口道：“你们两个先回房间。”
不容置喙的语气。
陆思彤和林珊珊依言照做，不多时，客厅里只剩下了我跟陆博文两人。
他看着我，叹了口气，温声道：“夏夏，思彤和珊珊犯了错，跟你道歉是应该的，但凡事有个度，思彤的性子你也知道，万一这事儿闹到爸妈面前，他们又要念叨‘姑嫂不合’，而珊珊，在临江更是无亲无故，传出去了，别人会说你容不下一个远房亲戚，旁人该怎么看你？”
听到后半句时，我差点儿气笑了。
好一个远房亲戚。
陆博文这是为了让林珊珊少受点儿委屈，什么理由都能编。
他叫她宝宝的时候，也没见他把她当“远房亲戚”。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如果这次不追究，他们只会变本加厉，”我坚持原有的态度，语气没了之前的温度，“你刚才说一家人，那么一家人是不是应该相互尊重，而不是任由他们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对吗？”
闻声，男人眼神里多了几分失望，好像我做了什么不可理喻的事：“夏夏，你也清楚他们两人的初衷是担心你，举动是有些过，但出发点是‘关心’，为什么你一定要为一封手写道歉信跟两个小辈斤斤计较呢？”
“关心？”我惊讶地看着陆博文，诧异道，“关心我所以在大庭广众之下羞辱我吗？”
“所以你觉得这件事只有他们两人有错吗？”陆博文忽然抬高了语调，盯着我，反问道：“如果你没单独跟卓先生出去吃饭，又怎么会出这种事？”
我突然被噎住了。
视线落在陆博文俊朗的轮廓上，忽然间觉得眼前的男人无比陌生。
“今天冲突的根源在于陆思彤和林珊珊的无端指责，你不怪她们当众丢陆家的脸，反而怪我‘不该约饭’，这不是避重就轻吗？”话说出口，我才察觉到自己的声音有些颤，“要是我因为你单独约见林小姐，便闯进会议室骂你‘不三不四’，你会觉得是‘自己不该见没有血缘的远房亲戚’，还是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陆博文大概没想到我会这样正面跟他冲突，怔怔地看了我几秒后，用着难以置信的口吻道：“夏夏，你变了……以前的你不会这样咄咄逼人的。”
看吧，这就是男人，舒坦顺从的日子过多了，就觉得女人付出的一切理所当然。
稍微有点主体性时，他们就会觉得你“咄咄逼人”。
我可以为爱而退让，但我不可能一直退让。
想到这，我深吸一口气，迎上陆博文的视线，坦言道：“我没变，只是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在进门之前，我也想过，如果这一次你能站在我这边，哪怕只一次，我都可以不计较。”
我看着他，失望道：“但事实证明，你没有……”
“夏夏，”陆博文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被戳中了什么，“我只是……”
“五年了，陆博文，”我打断他，声音里带着一丝苍凉，“成为陆太太后，我每天都在怕，怕你有压力，怕公婆不高兴，怕亲戚们说陆家的媳妇不懂事，所以我处处迁就，忍让，而你呢，你作为我的丈夫，有维护过我吗？哪怕就一次。”
我靠在沙发上，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就一次，真正的……把我看成你的妻子吗？”
说到最后一句时，我的眼圈已经红了。
原本我想着，距离离婚冷静期结束也就剩下最后的十天了，再忍一忍，最后大家能落个体面收场，可此刻，看着陆博文找了一个又一个的借口维护着陆思彤和林珊珊，甚至把错推到我身上后，我忍不了了。
也演累了。
而陆博文在听完我说了这些话后，只怔怔地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说出一个字。
“今晚我还有稿子要赶，”我强行将眼泪逼回，生怕陆博文看到我难过的样子，起身快步往玄关走，又看了一眼客房的方向，稍稍抬高了语调，“对了，手写道歉信可不能糊弄，少一个字，我就把录音发到家族群，让爸妈和长辈们都来评评理。”
关上门的瞬间，我没回头。
眼泪滑落的瞬间，我反而没有那么难受了。
易裕臣说得对，一味的忍让只会让他们得寸进尺，更何况，错的人又不是我。
宁夏，干得漂亮。
好在现在的我也有了落脚处。
稳住情绪后，我驱车前往山水家园。
却被两名搬家公司的工人堵在了电梯口。
好不容易挤进去，却发现他们跟我按了同一个楼层。
两人好不容易把裹着软布的大箱子搬进来，其中一名嘴里念叨着：“小心点，这箱子里的茶具可是天价，出了问题，咱们俩一年工资都不够赔！”
另一名工人咋舌：“啥茶具这么金贵？”
“听说是名家手工制作，被评为‘近代版十二件大玉川先生’，值百万呢！”
大玉川先生茶具？
听到这几个字时我不禁多看了两眼包装，脑海里一闪而过的，是在易家老宅时给易裕臣煮茶的场景。
用的也是这一套茶具。
那会儿刚学着煮茶，捏着茶荷分茶时总手忙脚乱，一不留神就碰掉了案上的茶宠。
紫砂的小罗汉摔在青砖地上，当即裂了道细纹。
小阎王凑过来，半是嗔怪半是吓唬地轻点我额头：“这是顾景舟大师的遗作，闭门三年才烧出这一套，年份比你我加起来还长，论珍贵，可比你的小命金贵多了。
我吓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知道这茶宠是易家的宝贝，思前想后，想着主动领罚总能轻些，才往易夫人的院子跑。
可刚到廊下就顿住了——易裕臣正垂着手站在那儿，小臂上还印着淡红的戒尺痕，而易夫人手里握着的檀木戒尺，木头上还沾着点没擦净的茶渍。
那是小阎王头一回护着我。
那年我十六岁，是易家资助我的第二年。
而易裕臣只有十岁。
后来我才知道，那套紫砂茶宠原是十二件的，自打我摔碎了这只小罗汉，便只剩十一件了。
回忆间，电梯已抵达27楼，我跟工人们一左一右出，手指触碰到密码锁时，却听见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轻点儿搬，千万别磕着。”
声音有点像李智。
我不由自主地往隔壁探了一眼，只见李智身着一套工装服，正弯腰帮工人扶箱子。
他余光扫到我，脚步顿了顿，语气里带着几分诧异：“宁记者？你怎么会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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