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旁人不说，那陆先生呢
三个人站在了一处。
“这也太巧了吧易医生，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你，”卓开朗一脸兴奋，边说边打量着易裕臣，惊讶道，“你……住这里？”
易裕臣浅浅地应了一声，一副对我们爱答不理的样子。
“不是兄弟，这也太巧了吧？”卓开朗向来神经大条，诧异地看着我，“没想到你竟然跟……”
我马上打断他：“是啊，没想到会在这撞见易医生。”
说完我忙给卓开朗使眼色。
多年的搭档让他马上意识到了其中蹊跷，附和道：“缘分，缘分啊。”
易裕臣盯着卓开朗，反问道：“难道卓先生也住这？”
“我？”卓开朗指了指自己，又看看我，“我……我是……”
“给朋友送资料。”我连忙补充道。
卓开朗点点头：“对对对，我看时间也不早了，不如你现在把资料送……送上去，我去车里等你。”
他说完抬腿就走，一溜烟的人就没影了。
片刻后，我跟易裕臣一同上了电梯。
电梯门缓缓合上时，带进一阵深秋的凉意，风裹着外面的枯树叶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打了个转。
我攥着录音笔盒子的指尖轻轻蜷了蜷，目光飞快地往易裕臣那边瞄了一眼——只见他靠在电梯壁上，手里还提着那袋橙子，购物袋的提手被他捏得微微变形，深色羊毛外套的领口依旧立着，遮住了半张脸，只露出线条冷硬的下颌。
我深吸一口气，指尖悬在楼层按钮上顿了半秒，才硬着头皮按了“27”。
按钮亮起来的瞬间，耳边就传来易裕臣的声音，裹着电梯里的冷意，没什么温度：“陆太太的朋友也住在27楼？”
又是“陆太太”。
这三个字像颗小石子，轻轻砸在我心上，泛起一阵莫名的涩意。
我低着头，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嗯。”
话刚出口，又觉得这反应太刻意——明明是我先住在这里，却要装作“陪朋友来”的样子，我心虚什么呢？
我马上抬起头，语气尽量自然：“易医生也住这一层吗？”
听到这话时，易裕臣原本垂着的目光突然抬起来，直勾勾地看向我。
电梯顶的暖光落在他眼睛里，没映出半点暖意，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戏谑：“陆太太又知道了？”
他眼神太亮，看得我心里莫名地发慌，指尖下意识地攥紧了录音笔盒子的边缘，连呼吸都慢了半拍。我避开他的目光，看向电梯门上自己的倒影，含糊地应着：“真是巧。”
“可不是。”他轻笑了一声，声音里的戏谑更明显了些，“要不是知道陆太太是来送资料的，我还以为你人跟新闻跟到了我隔壁呢。”
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像根细刺，突然扎进我心里。
原来，在易裕臣眼里，我竟是那种为了专访不择手段的记者。
喉咙里像堵了团棉花，隔了好几秒，我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语气带着点急：“我可是新闻记者，跑新闻也是有底线的，不会做这种事。”
“陆太太紧张什么？”易裕臣的语气又恢复了平静，只是目光依旧落在我脸上，“我只是打个比方。”
他顿了顿，视线扫过电梯门，又落回我身上，“你说这大晚上的，我们两个同处在一个电梯里，万一被人撞见了，岂不是引人浮想联翩吗？”
浮想联翩？
我反复咀嚼着这四个字，余光偷偷瞄了眼身边的男人——他的表情依旧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但我却读懂了他的言外之意。
他是怕，怕有人看到我们一起乘电梯，传些不清不楚的闲话，影响他的名声。
我赶紧收回目光，调侃道：“易医生志趣高雅，品质高洁，旁人肯定不会胡说八道的。”
“是吗？”易裕臣轻嗤了一声，那声笑里听不出情绪，“旁人不说，那陆先生呢？”
陆博文。
我没想到易裕臣会提到他。
这个名字像突然落下的冰锥，狠狠砸在我心口，疼得我指尖都泛了白。
我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嘴硬道：“我先生他，向来善解人意。”
说这句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陆博文的心思全在林珊珊身上，连我手臂被烫伤都没多问一句，又怎么会在意我和谁一起乘电梯？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就在这时，电梯“叮”的一声响，原来是27楼到了。
易裕臣睨了我一眼，眼神里没什么情绪，只淡淡道：“那最好不过。”
说完，他提着购物袋，脚步没停地进了门。
“咔嗒”后，彻底隔绝了我的视线。
我站在电梯口，看着他紧闭的家门，心口像一团乱麻，缠得我喘不过气。
我怕易裕臣以为我是为了抢专访，故意“跟”到这栋楼来的？
更怕他觉得我是别有用心。
我们之间的信任值本就没剩多少。
可这种担心，在我后背贴着床板时，突然就散了。
跑银座商务部、整理采访提纲的疲惫，电梯里的紧绷和慌乱，全都顺着被褥的柔软漫开来。
我闭上眼，再醒来时，已经是五个小时后了。
凌晨六点的电视台，走廊里已经飘着速溶咖啡的香气，保洁阿姨推着清洁车走过，拖把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响，连资料室的灯都亮着一盏，比我预想的还要早。
我攥着刚买的热豆浆，急急忙忙推开门，却在看到工位上那个趴着个熟悉的身影。
是卓开朗。
他身上还穿着昨天那件灰色卫衣，袖口沾了点钢笔墨水的印子，显然是一宿没走。
我放轻脚步走过去，他却突然抬起头，眯着眼睛看我。
眼神还带着没睡醒的朦胧。
“不是让你多睡会儿吗？才六点半，怎么现在就来了？”他瞄了眼时钟道。
我把豆浆放在他桌上，惊讶地指了指他的工位：“你是一宿没回？”
他挠了挠头，嘴角牵起个傻笑，手指无意识地戳了戳桌上摊开的资料册：“有几个银座品牌的历史资料得捡一捡，去年的售后数据也得核对，怕早上来不及，就干脆在这儿凑活了。”
我知道，他这是为了给我减轻负担。
我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见我没说话，他话锋突然一转道：“对了，易医生那边怎么样？你俩明明住一栋楼，为什么要瞒着他啊？”
我拿起桌上的资料夹，指尖轻轻划过纸页，语气放轻了些：“本来没打算瞒着他的，只是我现在还是‘陆太太’的身份，却在外面单独住，说出去遭人非议，也怕易医生猜疑。”
我顿了顿，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点顾虑，“况且我离婚证还没拿到手，冷静期还有最后一周，这种时候可不能再节外生枝。”
卓开朗听完点点头，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懂，还是兄弟考虑得周到，那……陆博文已经答应离婚了？”
“还没，”我翻开资料夹，声音低了些，“但我们签了离婚协议。”
凭他对林珊珊的情义，为给小姑娘留足体面，一张离婚证又何足挂齿。
想到这，我心里没什么波澜，反而像放下了块小石头——只是想到陆博文最近的反常，又有点说不上来的忐忑。
卓开朗没再追问。
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又沉浸在工作中。
晌午后，我们带着拍摄工具赶到了银座。
车停在银座正门时，我才真正感受到“临江第一奢侈品商场”的魅力——玻璃幕墙映着江面上的波光，门口的巨型花艺装置摆得精致，穿着统一制服的门童笑着为客人开门，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香氛味。
我们先在一楼大厅采访了几个路人，攒了些素材后，才前往 VIP服务区。
跟昨晚约好的三位采访者见面。
场内比我们想象中更为精致。
三张鎏金扶手的丝绒沙发呈“U”型摆放，沙发垫是深酒红色的天鹅绒，边角绣着低调的品牌 logo，几位富太太坐在那里，指尖捏着的不是普通手袋，而是上个月刚全球首发的鳄鱼皮凯莉，谈笑又风生。
与其说是商场的vip服务区，不如说更像是某个私人会所的客厅，每一处细节都在无声地诉说“专属”与“精致”。
我们跟着商务往采访区的位置走，刚拐过走廊时，我的目光便落在那不远处的三人身上，脚步突然顿住了——
原本定在C位的资深VIP位，赫然坐着陆思彤。
她身着一袭定制款香槟色缎面连衣裙，裙摆缀着细碎的水晶，在灯光下流转着微光，手里端着杯香槟，正跟旁边导购聊天，嘴角勾着浅笑，乍一看，倒有几分从旧时光里走出的名门闺秀的样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忙问身旁的商务部专员：“王专员，我们昨天约好的三位采访对象，似乎并没有陆思彤小姐。”
王专员脸上带着点为难，搓了搓手，小声说：“宁记者，这是许记者的意思。她说陆小姐是我们银座的资深 VIP，去年做周年庆专题时也合作过，经验丰富，比原本约的那位宝妈更能代表‘高端消费群体’，就让我们把人换了。”
“许迎秋的意思？”
我愣在原地，握着采访本的指尖无意识地攥紧。
难道说，许迎秋……跟陆思彤，竟认识？
一瞬间，一种不祥的预感如潮水般涌来，直觉告诉我情况不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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