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分崩离析
“马车已经在后门等着，我让人送你出城，马车上有够你一辈子吃用的盘缠，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记住，不管发生什么，都不要回来。”
陆颂章拉着她就往外走，张知玉却挣扎起来：“我不走！二哥哥我要去救我娘！”
她甩开陆颂章的手，没有站稳跌坐在干草堆上。
“你娘死了！你不想跟她一样被烧死，就赶紧走！”
陆颂章要过来拉她，走了两步就僵在原地。
张知玉怔怔坐在那，眼含泪光，满脸的泪痕。
对，娘，娘死了，被火烧死了，那场大火，也是在一个雪夜，那一晚陆府火光冲天。
“听话，二哥哥带你出去。”
他朝张知玉伸出手却被拍开。
“我不要走，我要去找季父，对，我要去找季父。”
张知玉听不进他说的话，喃喃自语爬起来。
陆颂章为数不多的耐心，在张知玉喊出季父二字的时候消耗殆尽，抓住她的肩膀情绪激动地晃了晃。
“你找他干什么？你以为他会救你？别做梦了，你睁大眼睛看看，火就是他让人放的！他想要你死！要你死啊！你这个傻子就是个累赘！你还不走！”
外面的火光把柴房照亮，两个人眼里都倒映着对方眼里含泪的模样。
张知玉愣了愣，然后猛地推开他：“你说谎！你说谎！季父不会！”
“那他为什么明知道你是冤枉的还罚你！为什么知道你怕黑还把你关到柴房！为什么赶你出府！你自己想过吗！傻子！既然你不愿意走，那就把你烧死在这里，你还不明白？”
这番话陆颂章是吼出来的。
大喊大叫的她瞬间安静，眼角的泪无声滑落。
陆颂章见状，眼神有一瞬的柔软：“我送你出去。”
“我不走。”张知玉语气坚定，耍小孩子脾气似的，一屁股坐在草垫子上，“季父会来找我的，他不会扔下我不管，不会。”
她倔犟地把脑袋扭到一边，不去看陆颂章。
可她又怕陆颂章真的生气，转过头想和他说话，一转头，就对上陆颂章阴沉沉的眼睛。
火烧到了旁边堆着的干竹，柴房一面火光渐盛。
陆颂章被气笑了：“好，你就在这里等吧，等着被活活烧死！你才知道自己多蠢！”
陆颂章冷冷瞪了她一眼后甩袖离去。
冷风不断从门口吹进来，张知玉被冻得手脚发僵。
柴房外火光渐盛，张知玉浑身发抖地站起来：“我，我才不会这么笨在这里等，我要去找季父，当面问，问他。”
她刚起来，就见门外来了几个家丁，手里拿着木板和桶。
家丁直接锁门，紧接着响起钉门窗的声音。
张知玉一下子意识到什么：“你们要干什么！放我出去！”
那些敲钉子的声音响的更快了，张知玉慌乱跑去窗户那边，发现窗户也已经被钉死。
钉死门窗，几个家丁拎着木桶面无表情地往地上、墙上泼满柴油，来到墙角看到那片被点燃的干竹，面无表情一桶油泼了上去。
柴房外面骤然火光大盛，隔着墙壁，也能感受到滚烫的热度。
张知玉瞳孔骤缩，想破门求救，可当她跑过去，火就顺着火油把整扇门烧着。
她想找东西砸开被钉死的门窗，可柴房里只有已经劈好码放整齐的柴火，以及那一地的干草，有的只有催她命的东西，没有救命的门路。
“救命！季父！季父！我错了，我错了！我以后一定乖乖听话，求您别这样对我。”
火烤得她头痛欲裂，隐隐有什么要从脑海深处冒出来。
被火烧着的门窗，恍惚间和两年前她闯不进的门重叠，母亲就在那场大火里被活活烧死。
“啊！”张知玉捂着头倒在地上惨叫起来，她的惨叫声凄厉绝望，一如两年前。
“二哥哥！”
“江逢君！”
她一声一声地喊，外面的火越烧越大，紧接着屋顶也被烧着。
她不明白，她明明听娘亲的话，不哭不闹，在府里小心翼翼地活，可是为什么大家都讨厌她，就连季父也讨厌她。
她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极度惊惧和绝望之下，张知玉恍惚间看到娘亲站在火里。
娘被火焰包裹，倒在了火场里。
张知玉痛苦地抓着脖子上戴着的玉锁，灭顶地痛苦把她折磨地痛不欲生。
“娘！娘！您别走，您别丢下女儿啊，小玉儿只有您一个亲人了，娘！”
她朝前伸出手厉声痛哭。
被火烧着的横梁松动断裂砸下来，张知玉如死灰般的眼睛看着断裂的横梁落下，绝望地闭上眼。
与此同时，碧桐院。
陆玦捏着眉心，眼底闪过一丝烦躁。
从柴房回来开始，他心里就隐隐感到不安，眼皮更是跳个不停。
回廊外骤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三爷！”
陆玦推着轮椅去开门，迎面对上侍从慌乱的眼神。
“柴房起火了。”
陆玦凤眸一颤，震惊地看向火光的方向。
隔着层层院墙，火光比刚才还亮。
陆玦赶到时，柴房已经烧塌了半边，整片后院火光冲天，火焰在风中喧嚣，仿佛要将每一寸夜色吞噬。
府里的下人纷纷赶来救火，可，太迟了。
不到一柱香的时间，小小的柴房就被烧成一片废墟。
寒风刮地越发急了，避免火星复燃，下人一桶借着一桶冷水浇下去，直到整片火星彻底熄灭。
望着眼前一片焦炭，陆玦脸色阴沉，死死盯着这片废墟。
他扶着轮椅撑起上半身，人在寒风中晃了晃，从轮椅上摔下来。
“三爷！”
侍从去扶他，被他甩开。
陆玦跪在废墟前，不顾焦炭还有余温，直接用手去挖。
柴房很小，加上构造简单，烧完了，就只剩零散的焦炭。
他双目通红，行状癫狂，烫了满手的泡也恍然未觉。
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只等过今晚，过了今晚……为什么！为什么！
陆玦掀开一层层焦炭，底下什么都没有。
他眼里刚燃起一点希冀，就看到烧断的房梁下压着什么。
侍从也看见了，立即上前把房梁搬开，底下的光景暴露在空气中，过来灭火的下人看到黑乎乎的‘人形’，脸色剧变，转过头去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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