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幻影直播
雷洛猛地一拧加速器，悬浮机车轰然提速，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直冲向一条陌生的山路。
那并非他熟悉的路径，却是此刻唯一的选择。
来路已被子弹撕裂，黑暗中潜伏的杀机清楚告诉他——退路，已不再存在。
穿过两山夹道之后是一片黑暗的田野。远处高大耸立的风力桨像孤独站岗的巨人，心不在焉在寂静中缓慢旋转，投下扭曲的臂膀在捕捞一切途经的生命。
急转行驶的过程中传来系统自动记录的提示声，却像是迟疑的一句感叹：
“任务完成度：0% 失败。激活指数……异常”
他没回头。
引擎低鸣，车轮贴地而行。碎石在机身底部溅起火星，沙尘飞卷。
星空挂在城市边缘，如同系统投影渲染出的平静幻觉。
田野尽头，天地骤然收紧。两座高耸的山峰像合拢的巨门，将道路挤压成一条狭长的峡谷通道。
就在那压迫的黑影中，一座长而蜿蜒的断崖云桥赫然横空，仿佛从巨山怪兽的胸腔中挣扎伸出的臂膀，勉力托起一条脆弱的生路。
雷洛紧绷着手指，视线不时掠过反光镜——背后仍旧空无一物。没有车灯，没有金属反射的微光，只有那被山谷吞噬的无边漆黑。寂静压得耳鸣，他心头悬着的弦才略微松动些许。
孤身飞驰了十几分钟后，呼吸终于从急促回落到可控的节奏。机车驶上桥面，桥身在高空中轻轻颤抖，像随时可能被风折断的孤线。就在此时，他听见桥下传来轰鸣——并非温柔的溪水，而是喧闹的洪流。湍急的水声拍击着断壁，回荡到桥面，仿佛有无数幽灵在深渊下低语。
那是一条不容小觑的河，宽阔、狂暴，像是要吞没一切不慎坠落的生灵。
快穿过这座桥时已经望见远处奥丽蕾丝城市闪烁的灯光出现在隧道尽头的远方。
就在进入隧道一瞬间，雷洛看到灰色的路面上的有一滩积水反射着银白月光。他下意识的偏离那个有可能是洼地的路面向右偏移出一条微弱的弧线
“嗖——砰！”
一道尖锐的气旋音破空袭来，带着一声极短、却震颤骨膜的冲击。
雷洛的本能比逻辑更快一步——他猛地一个侧滑！
机车斜出既定轨道，车身倾斜至极限，几乎贴地擦出火花！
“嘶——”
子弹擦着他左耳飞过，带起的冲击波像一根高频电钻，狠狠击中他的耳膜。
一片嗡鸣，眼前一黑。
世界仿佛失去了声音，连风都像沉进了水底。
刚才他凑巧因为本能避开了那片水迹，才让那颗追杀的子弹射了个空。
漆黑的隧道张着血盆大口，他却在进入隧道前的最后一瞬间冲出了桥面，直击山崖。
他在机车冲出桥面并抛物线下坠前他按下那个逃生救命的按键。
“叮——Tenebrix 模块激活。”
一声机械提示轻响。
悬浮机车如流星般脱离主轴，自爆模块被迅速点燃。
“轰！！”
山崖下爆出一团巨大的红色火焰，将夜空映得通红。碎片如雨点四散洒落，山体间反射出金属的回音，久久不息。
但雷洛，早已被那枚秘密按钮释放的逃生抛射仓护送脱离，像一道隐匿的幽光，被安全弹射至桥下河谷暗涌之间。
逃生舱眼见要坠入河道前，弹射出一条直径仅0.5毫米，模拟环境反射的“恒暗”隐身绳索，绳索的顶端喷出一个粘鼻涕一样的液态吸盘。
就这样雷洛被吊在桥下摇摆着，滑稽的犹如一只溜溜球。
他心想这下完了，这个破装置把我困在这里成了一个活靶子。
他想挣扎的爬出去，不能坐以待毙，却又不敢弄出更大的动静，内心就一个念头，如果还能活着回去，这种玩命的日子不能再继续了，他若死在此，恐怕没有人会知道。
母亲会不会等不到他了。
他咬牙不发一声，后背却渗出冷汗。
两道射光顺着机车坠落冲出桥面的地方上下搜索着。
桥面上的金属围栏被撞瘪，一人蹲下查看。另一个轻声说道：
“偏轨点比预估早了0.3秒，不过……数据结果基本一致。”
她们的语调诡异，声音像是被特意调制过，有时候阴柔如风尘女子，有时候又低哑得如同烟嗓老炮。
竟然那束光线几次扫过他的逃生舱，却好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没有引起对方任何反响。
高频电光仍不死心的在幽暗的背景中不断打圈扫过，直到那辆燃烧的机车在山脚的河道旁燃烧沉没。变成一个个光点，褪色进湍急的水流里。
山谷又恢复到了一片宁静的黑暗中。
雷洛突突的心跳，暗自心说：“他们是不是瞎啊！这么明显悬挂在半空中的自己，他们却照来照去看不见？！“
他甚至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都震荡在山谷里发出回声。
望向脚下深邃的河面，月光投射了桥的影子，山的倒影，却并没有他在逃生舱里的影子。
正当他在寂静中默默隐忍等待他们放弃搜索离去，却发现山体的暗影被当作一个舞台，投影出光粒全息屏幕。
投影中一场直播正在进行。
镜头里有个男人正眉飞色舞的在直播间互动。山谷成了立体声全息影院的效果。
直播中那人，穿着一件银蓝色机车夹克的虚拟皮肤，脸被智能美颜处理得光滑白嫩，眼睛像两颗水汪汪的大葡萄。
他正捧着一杯荧光饮料，大声对镜头撒娇：
“哎呦——感谢两位金主妹妹！哥哥刚才死里逃生，可把小心脏吓得扑通扑通跳，见到妹妹们亲情、爱情大放送的礼物才有了些压惊的安慰哟～”
旁边的弹幕滚动着：
【送出宇宙玫瑰×1】
【送出子弹加速包×1】
【留言：今晚的剧情太刺激了，姐姐爱了！】
桥上一个声音插话：“再看十秒就到平台审核限制了,先把任务报告一下！”
她们又笑了。笑声诡异、轻浮，像用AI模拟出的荡妇笑腔，尾音拉刺耳而做作。
雷洛紧握的指节发白，他听不懂这些直播术语，也不敢动。他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娱乐——
主播仿佛在描述一场悬疑杀人案，流量可以把杀人也做成了娱乐。
直到那两人交互了一串操作，终端屏熄灭，随后转身离开，他们动作轻盈，仿佛刚刚杀的只是个小游戏里的NPC。
雷洛等待良久，耳朵紧贴着风声和水声，试图分辨出任何不属于自然的异响。可黑暗如死，只有河水拍击崖壁的轰鸣在回荡。
他回想起刚才那段亡命的疾驰，心底却愈发发凉——在机车的反光镜里，他始终没见到哪怕一丝车灯、尾焰，连金属反射出的点状光亮都没有。
他们真的在追吗？
还是说，他们根本不需要依赖人类的肉眼视觉？
这个念头像一根冷针扎进后背。雷洛脑海中浮现出传说里那些“无光视域”的追踪者——依靠热感、气息、甚至心跳波动来锁定猎物。倘若真是如此，那么他此刻无论躲在多么漆黑的峡谷里，都如同赤裸般暴露无遗。
雷洛屏住呼吸，手心的汗早已浸透了手套。夜风吹拂过断崖云桥，带着一丝冰凉的错觉——仿佛那两个诡异的追兵真的已经退去。
心口刚刚微微松弛，却在下一秒骤然收紧。
逃生舱忽然在眼前弹出一道血红色的全息投影，冰冷数字开始倒数：
30...29...28...
机械音随之响起：
“警告：舱体将在倒计时结束后自动销毁。”
“妈的！”雷洛低声咒骂，声音哑得像从喉咙挤出来。他清楚地记得——出发前自己检查过整车，没有发现这项“极限自毁”设置。
这是陷阱？还是本就被设定好的考验？
他的心跳狂乱，却在一瞬间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生死之间，他的头脑反而前所未有的清晰。
雷洛飞快扫视舱体结构，忽然在侧面发现一组隐秘的按键：上下左右，外加一个确认键，像极了童年游戏厅里的手柄。
15秒。
他按下“上”。
舱体轰然震动，像野兽被唤醒。
10秒。
雷洛猛地拉开舱门，身影在狭窄的桥面上翻滚出来，双臂护着头蜷缩。
他等待着必然到来的爆炸轰鸣。
然而，桥面只是随风颤抖了一下。没有火光，没有冲击波。
雷洛抬眼望去，眼中骤然收缩——
眼前的逃生舱正无声地瓦解，像一块块虚拟代码剥落，化为光粒在空气里消散。短短数秒，整个庞然舱体已经彻底消失，连一点残渣都没留下。
仿佛它从未存在过。
桥下的河水依旧滚滚轰鸣，夜风依旧猎猎作响。只有他剧烈颤抖的身体，证明刚才那一切并非幻觉。
雷洛仰天躺在桥面上喘气，看着月光如洒，心中迅速的回想这一夜刚刚发生的太多意料之外。他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毫发无损的活着。
心中不免后怕的回想，刚刚难道那个垂挂的逃生舱真的可以在视觉、热成像、动态雷达下均呈“背景融入”状态吗？
为何那两个怪异的机器杀手竟然看不到他，也扫描不到他的红外成像？
如果自己没有在30秒内发现启动逃生舱的方法，是不是现在自己也会在这个世界上烟消云散，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他脑海中忽然浮现出出发前方戎那副冷冷的神情：
“我的座驾借你，别给骑报废了，哼哼，老规矩，完成任务发信息！”
这样玩命的活儿，在他们口中居然像是寻常差事？还是说……方戎早就知道这趟任务本就是一条不归路？
桥面上依旧残留着机车摩擦、撞击后留下的黑色痕迹，像一道狰狞的伤疤，直直划进雷洛的眼底，触目惊心。
他浑身颤抖着摸索，才猛然意识到怎么都找不到那只破旧的信号手机——那是他与组织唯一的联络设备。心一凉，他扒住桥栏杆，探身望向下方的黑暗。逃生舱自毁后的那一瞬间，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般，桥下空空荡荡，不留一丝残渣。估计在他跳出的那一秒，系统已经判定他与那台舱体一同“粉身碎骨”。在组织的眼里，他此刻大概已经“死”了。
夜风拂来，天地重新归于深邃与宁静，只有河流汹涌的涛声在峡谷中回荡。
雷洛在心里默默念着：
——幸亏那摊月光下的积水救了自己一命。
然而，当他强撑着疲惫不堪、几乎抽筋的双腿踉跄着走到桥面中段，试图再寻找那一抹救命的水光时，却什么都没有。路面光滑平整，毫无瑕疵，仿佛从未有过水迹。只有机车刮擦出的深痕，在他注视间悄然起了细小的涟漪。
他愣住了。
裂缝正在缓缓愈合。
桥体表层流淌着细碎的光点，像活物一样在吞噬伤口。路边的监控立柱亮起修复数据：
80%……82%……88%……
这一切看似正常的系统运作，却在此刻显得格外阴森。
雷洛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胸口的项坠。
冰凉的链条下，那枚星辰般的坠子竟然在月光下莹莹闪动，流转着微弱而真实的光辉。
今夜，他又一次险些丧命！能意外的活下来实属幸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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