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电光长龙
太虚网数据办公大楼的东南入口处，灯光微弱，却还算是拥有全城最高配的备用能源。
大楼四周本该闪烁的全息广告屏此刻全部熄灭，只有几个应急指示灯在门廊下幽幽发亮，照得整个大门口像是一个临时避难所。
九个平时开放的入门口，现在只剩下这一处还在勉强支撑。
几个大门的安保机器人都聚集在一起摆出一道简易的人墙，坚决执行着抽签入场的制度。
“凭什么要抽签？！这是解决问题还是制造麻烦？”一个高个子程序员愤愤不平地挥舞着手中的备忘录，“我们都是数据中心的技术员，谁不比谁专业？！”
“就是，这种时候还搞这种形式主义！”
“难道是怕我们进去人多赏金不够？”另一个带着眼镜的年轻女孩咬着嘴唇，手指紧紧攥着公司ID卡，脸都涨红了。
“要是系统彻底崩盘了，大家都完蛋！也就省了奖金了。”一个穿着灰色卫衣的中年大叔哼了一声，明显是不满抽签政策，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站在原地磨牙。
队伍里更多的人只是沉默着，把目光投向前方那个狭窄的入口——那里就像一个机会的筛子，决定着他们今晚的命运。
“就开一个门？开什么玩笑！这还想不想解决问题？”
一个戴着厚重眼镜的年轻程序员抱怨着，声音夹杂在人群的嘈杂中，被寒风吹散。
他的同伴拉了拉他的袖子，小声劝道：“别喊了，轮不到咱们就等。能不能进去都看运气。”
“运气？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讲什么运气？”
有人跟着附和：“数据中心自己都电力匮乏，这种情况还是第一次，我怀疑是不是真要崩了。”
“开什么玩笑？连太虚网都崩盘，那咱们还活什么？”
“就是啊，平时工作摸鱼，现在百万悬赏倒是让大家伙儿一个个嗷嗷叫。”
然而，在这些抱怨声和不满声中，更多的是一种无法掩盖的热切和期待。
百万神经币的悬赏，免税！
而且每提前一小时还有一枚金叶！这可是普通人一辈子都挣不来的财富！
“我就不信，我运气会这么背！”
“就算不能进去，我也在这等！谁知道一会儿还会不会再抽签。”
“对，不能离开，万一排到我们了呢？”
门口守卫队的机器人维持秩序，机械化的声音一遍遍重复：“请遵守入场规则，未抽中签的员工可以到队伍后方重新排队。”
那些抽中签的人兴奋地举起手臂，高喊着冲进门。
得意洋洋的看着剩下的那群倒霉鬼。
而那些没抽到的人，则在同一秒坠入深渊。
刚才还肩并肩排队、互相打气的伙伴，
转眼成了仇人。
毕竟，世上还有什么比“你抢了我发财的机会”更深的怨？
“嘿，老王，你上回不是刚中了公司年终大奖吗？运气这东西不能独占啊！”
“怎么着！哥一会儿就再爆个给你看看”
“有你们在，我就不信我进不去，重排！来，后面别挤！”
在黑暗的夜色中，手机屏幕、手电筒的微光交织成一条蜿蜒的光带，像一条亮起的巨龙，围绕着太虚网的大楼蜿蜒游动。
“哎，你看，那个谁抽中了！”
人群立刻转向，目光聚焦在一个穿着公司制服的程序员身上。他满脸惊喜地冲过人群，向着大门奔去，生怕晚了一秒钟就会失去这天降的机会。
“妈的，凭什么是他？他会啥？进去也是浪费电！”
“都是工作摸鱼的人，凭什么轮到他？”
“你不知道他年前刚被销售部的那个妖娆女总监甩了？认了吧！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呀！”
“嘿嘿，那我赶紧打电话骂老婆一顿，沾沾情场失意的福气！“
“要不我们联合起来投诉？这种抽签方式不公平！”
“有屁用，都啥时候了还投诉？肯定让你直接卷铺盖卷，滚蛋！”
“哎，难得咱们有机会一起过新年，让他们撅屁股跟里面先忙活，啥啥搞不定，一会就得出来求换咱们了！”
“此言有理！对，死等！”
在寒冷的新年夜，这份工作热情和百万神经币的诱惑，成了驱赶寒意的唯一力量。
更多的人闻讯而来，加入队伍，排成更长的长龙。有些人甚至带着应急毯和速溶咖啡，干脆在门口扎营，准备持久战。
太虚网大楼内，稀稀拉拉亮着的灯光，进去奋战的人，其实没有一个人可以拍胸脯找到问题根源。
但此刻，谁还在意这些？
只要能进去，坐在那张赌桌上，何况也没啥可输得本金，空手套白狼得伙计，一辈子可能就这一次了。
寒风凛冽，队伍中有人揉搓着手指取暖，脚下蹭来蹭去，生怕冻僵了站不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太虚网特制制服的负责人走出大楼，扬起手中的扩音器，大声宣布：
“第二轮抽签开始，报名的员工请主动刷身份卡登记！”
一瞬间，队伍如同开闸的洪流，往前涌动，彼此推搡，争先恐后。
熹马·蓮虽然也很渴望进去，但至少没有失去理智玩命，没有玩命的决心自然是被有决心的人从人群里齐心合力的挤出来。
连鞋也差点被踩丢了，脚上着实挨了一顿践踏。
他踉跄地后退几步，蹲下身重新系鞋带，正打算就此放弃，忽然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不是自己组的陆松气喘吁吁地从街头冲了过来，满头大汗，目光焦急地在人群中搜寻着什么。
这家伙从来懒洋洋的做派，这回也是积极分子了！熹马·蓮暗自好笑。
“新年快乐！”
熹马·蓮猛地一巴掌拍在陆松的肩膀上，差点把他拍个趔趄。
陆松被吓得跳起来，转头看到是熹马·蓮，皱了皱眉，不耐烦地说：
“哦，头儿，新年快乐！你不挤进去抽签，在这里傻笑啥呢？等我啊？”
熹马·蓮被她这一句话问得一愣，随即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他原本是想试着挤进去，但看到那群人像疯了一样，他又觉得自己没必要像饿狼抢食似的去拼命。
“啊，对，等你，没你不行！”
其实熹马·蓮的自尊心作祟——觉得沦落到跟这些菜鸟挤门口，互相撕破脸的被踩掉鞋太掉价！
就在他犹豫着是不是找个借口就撤了的当口，忽然一辆银灰色的光轨汽车无声滑行到大楼前，车门轻轻打开，一行人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太虚网的年轻总经理接班人卡尔，他身后跟着几个部门的高层和秘书，一个个气场强大，目不斜视地走向大楼入口。
熹马·蓮还在原地纠结，结果这一行人正好从他身旁走过。卡尔在经过他时，突然停下脚步，转头看了熹马·蓮一眼。
他一下子认出，这就是那个昨天及时递交董事会资料，雪中送炭解救自己的熹马·蓮。
那目光像是意外，又像是早有预料，带着些许期待和信任的情感。
“你来了就太好了，直接跟我进去吧！”
卡尔淡淡地丢下一句话，随即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走。
熹马·蓮还没反应过来，陆松已经激动得猛地拉住他的胳膊，小声喊道：
“头儿，快，跟上！”
他们刚要跟上，结果站在门口的安保机器人伸出机械手臂拦住了他们。
卡尔回头，手腕上的智能手环轻轻一刷，安保机器人立刻弹出绿灯，让出一条通道。
熹马·蓮顺利通过，后面陆松紧跟其后，却被机器人毫不迟疑的拦下。
“我们是一起的，一个组的，我是熹马·蓮的助手！”
卡尔停下脚步，微微皱眉，似乎在犹豫。熹马·蓮见状，立刻站出来，拍了拍陆松的肩膀，正色说道：
“这是我们组的得力组员，很有经验，没有他我也施展不开手脚。”
卡尔看了他们一眼，嘴角微微一扬，手腕上的权限再次刷过，机器人立刻让开通道，机械臂收回，恢复了笔直的站姿。
“抓紧时间解决问题，等你好消息！”
卡尔甩下一句话，带着一群高层大步走向大楼深处，脚步沉稳而坚定，像是即将出征的将军。
熹马·蓮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了一眼陆松，发现他已经满脸兴奋地紧跟在自己身后亦步亦趋的，助手的姿态拿捏的非常到位。
他一边跟着小碎步，一边悄悄给熹马·蓮竖起大拇指。
陆松换脸换的很快，改了刚才的口气点头哈腰的奉承道:“头儿，还是你牛呀，居然胸有成竹不跟那帮傻逼挤破头，这后台够硬！够硬！”
他压低声音笑着说，眼中闪着小迷弟的崇拜光芒。
熹马·蓮也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和陆松一前一后进了电梯。电梯门缓缓合上，隔绝了外面的嘈杂声，但那一瞬间，他还是听到门外传来的几句酸溜溜的低语。
“啧，永远都有走后门的，咱们这些正经排队的就是被耍的猴子。”
“这是不是就是内定？不公平啊！”
“有后台就是不一样，还是老实回家喝凉水吧！”
熹马·蓮微微摇了摇头，侧头看了看屏幕上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中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来。
电梯内的气氛有些尴尬，陆松看了看他，又忍不住凑过去小声嘀咕：
“头儿，你说他们会不会以为咱俩跟卡尔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啊？”
熹马·蓮脸红的笑了一下，揉了揉自己有些僵硬的肩膀，故作轻松地回了一句：
“嘿，管他们怎么想！气人有笑人无呗。”
“也是，等咱们再有了赏金，气死他们！嘿嘿嘿”
陆松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说不清的得意，像是在给自己壮胆，也像是在给熹马·蓮打气。
电梯继续上升，金属内壁反射着两人略显紧张的神情。
就在走向办公室路上，熹马·蓮忽然又想起了那天面试时卡尔回头投来的那一瞥，脑海中闪回十年前“乌洛波洛斯“团队时的回忆，那些曾经并肩战斗的日子，仿佛又在脑海深处浮现出来。
他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轻轻嘀咕了一句：
“看来是没忘！”
“啊？头儿你说什么？”
陆松没听清，转过头来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没什么，准备开工吧。”
熹马·蓮回头笑了笑，掩住了眼中那一瞬的复杂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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