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重生的雷文
意识沉入黑暗的前一秒，沐风感觉自己好像片由狂风扯下的枯叶，被他人无情地踩在冰冷的石板上。
师通他们弥留时的呼唤还在耳边，可他连抬头再看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连痛苦都开始变得模糊。
紧接着，黑暗便彻底吞没了他。
又不知过了多久，沐风的意识忽然飘了起来。
没有天，没有地，没有声音，也没有触感——这里是一片纯粹的虚无，连光都不曾存在。他像一粒无根的尘埃，在无边无际的空茫里漂浮，既感受不到疼痛，也记不起过往，只剩下一种空洞的茫然。直到那团滚烫的光破开虚无，轰然出现在他面前。
似乎是一颗太阳。
不是天空中高悬的、遥远而温和的日轮，而是近在咫尺的、燃烧着的恒星。
金色的火焰翻涌着，喷薄出足以熔金断铁的热浪，连虚无的空间都仿佛被烤得扭曲。沐风下意识地想躲，可他此刻没有实体，只能任由那股热浪裹住自己——不是皮肤被灼烧的痛，而是意识层面的炙烤，像是要把他的元神拆成最细微的粒子，再重新熔铸。
“烫……”沐风抬手遮住视线，想要动身离开。但想要正面抗衡恒星的引力，他还做不到，“死后的世界，竟然这么痛苦吗？”
咚咚——咚咚——
心脏跳动的声音回荡在这空寂的宇宙。以往运转天问经时的记忆，像是濒死时的本能般浮了上来，将沐风的身体护住。
一缕微弱的气息从意识深处升起，顺着模糊的经脉轨迹游走。
起初，这缕气息在热浪中几乎瞬间就要消散，可沐风不甘心——他还没为朋友报仇，还没弄明白那个男人为何要下此狠手，怎么能就这么死去？
他咬着牙，逼着自己集中全部心神，让那缕气息一点点壮大，顺着天问经的脉络，在周身边上织成一层薄薄的光膜。
光膜刚成型，就被太阳的热浪烤得滋滋作响，无数细微的裂痕蔓延开来。
额角渗出冷汗，但沐风脸上却多了一丝笑容。
他第一次发现，在他运转天问经时，符纹已不能再按照固定的顺序排列、运行。因为此刻——在热浪的挤压下，那些符文变得扭曲，在光膜的裂痕处微微颤动，像是变成了新的形态，寻找着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
试着放松心神，顺其自然的沐风开始驱使那些符纹，令它们以一种混乱而又奇妙的方式运转着。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脱离轨迹的符纹，竟顺着热浪的方向流转起来，像是融入了太阳的火焰，不再是被动防御，反而开始主动吸收那股灼热的力量。
一缕缕金色的热流顺着符纹的轨迹涌入意识，不再是灼烧的痛苦，而是化作一种难以言说的力量，填补着他之前被重创的身体。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或许是一载，又或许是更长。
沐风渐渐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外界的仇恨，甚至忘记了自己是谁。他只沉浸在这种奇妙的感应里，感受着天问经符纹的重新排列，感受着太阳的力量与自己的元神渐渐交融。
而在石柱顶端的平台，元海正蹲在沐风重伤的身体旁。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一字胡下已经抿成一条冷硬直线的嘴角，开始重新有了弧度。
地上那个瘦小的身躯，竟开始泛起一个又一个的黑白相间符文。身上的血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原本断裂的骨骼发出细微的“咔咔”声。像是在重新生长。
而真正让元海在意的是，沐风身上散发出的气息，正以一种极快的速度攀升，从濒死的微弱，逐渐变得厚重、凝练，甚至带着一丝让他都感到意外的压迫感。
“终于突破了。”手指微微一动，在元海右手戒指上的宝石突然亮起细碎的蓝光，“破星境界，还是蜕变境界？啧，竟让我也无法确认。”
眼底掠过一丝讶异。元海能感觉到，沐风体内正在发生某种他无法完全看透的变化，以他的智慧都无法看穿的，某种本质上的变化。
此刻的沐风，还在那片虚无空间里。
他终于明白，这里不是别处，正是他的识海。而那颗燃烧的太阳，也不是什么天外异象，而是他自己的命星投影。
在识海中蕴育的命星，已经与沐风完成链接，才会以如此清晰的模样显现过——是好友的死、自身的重伤、失去一切的痛苦，竟意外地令他有所感悟，完成了破星前的最后步骤。
“我叫沐风……我是雷文。”
想起了自己曾经的身份，想起了那些并肩作战的日子，想起了好友最后倒下时的眼神。那些痛苦像潮水般涌来，却不再是摧毁他的力量，反而像是一块块基石，为他意识的荒原建设一切缺少着的平台。
以往他修炼天问经，总是一丝不苟地循着前人的轨迹，追求着他人以为的正确之道，迷失了原本修炼的初心。
可此刻，在命星的灼烧下，在痛苦的淬炼中，他忽然回忆起了自己的初心——为了让不成为大哥的软肋，为了能为义父分担压力，为了保护自己的朋友。
就算是死，也要在他为朋友报仇之后再死，
周身环绕着的天问经符纹骤然爆发出耀眼的光芒。原本散乱的符纹不再是无序的流转，而是按照一种全新的、更适配沐风想法的重新排列，像是无数星辰在构建出一张新的星图。每一枚符纹都闪，与命星的火焰遥相呼应，散发出磅礴的力量。
随后，更惊人的变化发生了。
那颗燃烧的命星，在沐风顿悟的瞬间，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金色的火焰翻涌到极致，然后在一声无声的轰鸣中，轰然破碎！无数金色的碎片四散开来，却没有消散，反而像流星雨般，融入了沐风的元神之中。
猛得睁开眼睛，一股强大力量开始把沐风重塑。原本瘦小的骨架竟在皮肉下悄悄舒展，仿佛挣脱了某种桎梏，每一寸肌肉、每一根骨骼，都在被天问经的力量和命星的碎片淬炼着，变得坚韧、强劲。
他的头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到背部，原本纯黑的发丝中，渐渐染上了霜雪般的白色，最终变成了一头黑白交织的长发，在虚空中轻轻飘动。
“破星境界……”以往元神中的滞涩感消失得无影无踪，雷文感觉自己的识海变得无比开阔，感知力也提升了十倍不止。
但并未对元神踏入破星境界而感到兴奋，因为雷文的肉身也传来了不同寻常的异动。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的眉心。
一道白色的花纹缓缓浮现，起初只是淡淡的印记，很快便变得清晰——那是一道如钳子般的花纹，线条锐利，边缘泛着漆黑无比的光泽，像是某种远古凶兽的图腾。
紧接着，八条细长的、但却完全是黑色的纹路从这道钳子花纹向下延伸，沿着脸颊两侧，一直蔓延到下颌，像极了蜘蛛的腿，却丝毫不显诡异，反而带着一种神秘而强大的压迫感。
元神和肉身几乎同时突破，识海中的意识与外界的肉身也终于完全同步。
雷文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充满了用不完的力量，四肢百骸都在欢呼，每一次呼吸都能吸入天地灵气，转化为自身的力量。
“㗅——”缓缓站起身来，已修复如初的蓝色的袍子在雷文身上轻轻飘动，花白长发如锦藤般垂在背后，于战纹间的双眼冰冷地盯着元海：“今日，我们便不胜不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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