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病来如山倒

入了秋，京城淅淅沥沥下了三天雨。将军府里，叶云溪的老毛病又犯了。

左肩那道深可见骨的箭疮最先开始作痛，像有根锈钉子在骨头缝里搅。接着是腰侧的刀伤，闷闷地发胀，牵连着整条右腿都使不上力。他咬着牙没吭声，照常去校场巡营，回来时靴子里都能倒出水。

穆云漫瞧着不对，晚膳时摸了摸他额头，手心一片滚烫。

“又发烧了？”她蹙眉，“让你雨天别出去，非不听！”

叶云溪浑不在意地扒饭：“一点小伤，熬熬就过去了。”

半夜里，穆云漫被身边滚烫的温度惊醒。一摸丈夫额头，烫得吓人。叶云溪蜷着身子发抖，牙关咬得死紧，冷汗浸透了寝衣。

“云溪！”穆云漫慌了，趿拉着鞋冲出去喊人，“快传太医！”

太医诊脉时，眉头拧成了疙瘩：“将军这是旧伤引动内热，邪风入体，来势汹汹啊！”

穆云漫急得指尖发凉：“前几日还只是隐痛，怎就突然……”

太医叹气：“将军年轻时损耗太过，如今年纪上来，病根便找上门了。此番高烧不退，最是凶险，若三日不退，恐伤根本。”

药煎上来，叶云溪却牙关紧咬，喂进去的药汁顺着嘴角全淌了出来。穆云漫接过药碗，含了一口，俯身渡进他嘴里。苦涩的药味在唇齿间漫开，她顾不得，一口接一口地喂，直到碗底见空。

叶云溪昏沉中攥紧她的手，喃喃呓语：“漫儿……冷……”

穆云漫红着眼圈将他搂进怀里，扯过锦被紧紧裹住他发抖的身子：“我在呢，捂捂就不冷了。”

叶母闻讯赶来，一见儿子烧得通红的脸，眼泪就下来了：“我的儿啊……早让你好好将养，偏逞强！”

叶承煜兄弟俩守在门外，急得团团转。叶承瑾抹着眼睛嘟囔：“爹从来没病成这样……”

叶承煜攥紧拳：“我去宫里求陛下，请院判大人来！”

太医院院判施针用药，忙活到天明，叶云溪的高烧总算暂退，人却依旧昏沉。

穆云漫三日未合眼，熬得眼底全是血丝。叶母强行将她撵去歇息：“你再倒下了，这个家怎么办？！”

可她哪里睡得着？合眼就是叶云溪浑身是血躺在边关军帐里的模样。辗转片刻，又起身去了丈夫榻前。

叶云溪偶尔清醒片刻，见她憔悴模样，吃力地抬手碰碰她脸颊：“傻姑娘……哭什么……死不了……”

穆云漫握住他滚烫的手，强笑：“谁哭了？等你好了，再跟你算账。”

他虚弱地勾勾嘴角，又陷入昏睡。

康康被乳母抱来，咿咿呀呀往祖父榻前扑。穆云漫怕过了病气，不让近前。小家伙瘪嘴要哭，叶承煜忙将儿子扛到肩上：“乖，祖父睡觉呢，爹带你去骑大马。”

赫连明珠挺着孕肚下厨，熬了清淡的粥羹。赵小满日夜不离地侍奉汤药，眼底下熬出青黑。

皇帝闻讯，赐下珍稀药材，又派了两位太医轮值。太后和皇后也遣人问安，将军府门庭若市，却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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