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路正鸿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濒临崩溃的裴父、强作镇定的苏婉、面沉如水的徐叁，最后落在那扇象征着生死未卜的ICU大门上。他周身那股沉寂的、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般的杀意，在这一刻彻底凝实。

“裴先生，”路正鸿的声音低沉而平静，却蕴含着足以令天地变色的力量，清晰地传入裴父和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令郎的命，是有人用毒箭和灭口也要夺走的。这笔血债，路氏记下了。”

他向前一步，站定在裴父面前，两人之间无形的壁垒在共同的滔天仇恨下轰然倒塌。路正鸿伸出手，并非握手，而是带着一种沉重的、托付生死的意味，重重地按在了裴父剧烈颤抖、沾满血迹的肩上。

“从现在起，”路正鸿的目光如同出鞘的绝世神兵，斩钉截铁，一字千钧，“裴家的事，就是我路家的事。害你儿子的人，就是路氏不死不休的敌人！天网恢恢，血债，”他的声音陡然转寒，冰封千里，“必须血偿！”

裴父布满血丝的眼瞳狠狠一缩，看着路正鸿眼中那不容置疑的决绝和同仇敌忾的冰冷火焰，一股滚烫的热流混杂着滔天的恨意猛地冲上头顶。他布满老茧、沾满自己鲜血的手，用尽全力，死死反扣住了路正鸿按在他肩上的手！两只同样因震怒和决心而绷紧的手，在冰冷的空气中，在儿子的生死线上，无声地、沉重地交握在一起！

一个由血与火铸就的、前所未有的同盟，在绝望的深渊边缘，轰然结成！

窗外，朝阳终于挣脱了地平线的束缚，将第一缕金红色的光芒泼洒进医院惨白的走廊。但这光芒非但没有带来暖意，反而如同熔化的金液，滚烫地烙印在每个人写满仇恨与决绝的脸上，预示着即将到来的，是一场席卷一切的、更加酷烈的复仇风暴。

ICU内。

在药物维持的、死寂般的深度昏迷中，裴言知的心电图线条微弱地跳动了一下。

仿佛在无边的黑暗深渊里，感应到了门外那用血与誓言结成的冰冷战意，感应到了那个他拼死也要守护的人所背负的、更加沉重的未来。

他冰冷的指尖，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极其极其微弱地，蜷缩了一下。

像是对远方那个名字，无声的呼唤，也是最后的牵挂：

遥遥……

路正鸿那只按在裴父肩头的手，沉重如山岳，传递着无声却比任何誓言都更铿锵的力量。裴父布满血污和老茧的手，像濒死的野兽找到最后的支撑点，死死反扣住路正鸿的手背，骨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两只同样被仇恨与决心淬炼的手，在ICU门外惨白的灯光下紧紧交握，仿佛将彼此的血肉与意志熔铸在一起，铸成一把复仇的利刃。

路正鸿眼中冰封千里的杀意，与裴父眼中玉石俱焚的疯狂火焰，在这一刻达成了惊人的统一。无需言语，一个由血与火、绝望与愤怒浇筑的钢铁同盟，已然结成。

“好！”裴父从喉咙深处挤出一个嘶哑破碎的音节，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和滔天的恨意，“路董…我裴家…这条命…交给你了！血债…血偿！”

“血债血偿！”路正鸿的声音低沉如雷，每一个字都仿佛淬了冰，砸在冰冷的地面上，留下无形的烙印。他松开手，动作干脆利落，转身的瞬间，金丝眼镜反射出窗外初升朝阳刺目的金光，那光不再温暖，反而带着一种审判般的酷烈。

“徐叁！”路正鸿的声音如同出鞘的军刀，“王强的尸体，连同接触过他的所有人，全部隔离！路氏医疗队立刻接管后续尸检！我要最详细、最彻底的毒理报告！他临死前最后几秒的监控，每一个微表情、每一个口型，给我一帧一帧地分析！他接触过的所有物品，哪怕一粒灰尘，都给我筛出来！那个废弃工厂的坐标，”他报出刚才屏幕上显示的位置，“立刻封锁！动用最高级别安防，一只苍蝇也不许飞进去！地面、空气、残留物，用最先进的设备给我一寸寸扫！挖地三尺，也要把‘雇主’的狐狸尾巴揪出来！”

“是！路董！”徐叁领命，眼神锐利如鹰隼，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执行。空气仿佛被无形的指令抽紧，路氏这台庞大的机器瞬间进入最高级别的战争状态。

苏婉看着丈夫冰冷如雕塑的侧影，看着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足以冻结灵魂的杀伐之气，心头剧痛与恐惧交织，却强撑着没有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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