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不！言知！撑住！求求你撑住啊——！”路遥的哭喊被淹没在抢救的喧嚣中，她瘫软在地，指甲深深抠进掌心，留下血痕，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水将她淹没。

门外走廊。

刺耳的警报声穿透厚重的门板，如同重锤狠狠砸在门外每个人的心上。裴母发出一声短促的悲鸣，彻底晕厥在裴父怀里。裴父抱着妻子，身体剧烈地摇晃，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那扇门，里面翻涌着滔天的恨意和灭顶的绝望，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谁？！到底是谁要这么害我儿子？！我要他偿命！偿命！！”

徐叁脸色铁青，紧盯着门上的红灯，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张武的最新汇报在耳边响起：“路董，徐总！王强的尸体已由我们的人接管，毒理分析正在进行，指甲缝的残留物已送尖端实验室进行痕量元素分析！废弃工厂已被我们的人秘密包围，正在进行无死角扫描和生物痕迹提取！初步发现微量特殊化学溶剂残留！”

路正鸿背对着众人，站在窗前。窗外，阳光正盛，却无法驱散他周身散发的、比极地寒冰更冷的肃杀之气。警报声如同淬毒的针，扎进他的耳膜。他缓缓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崩溃的裴父、焦急的徐叁，最后定格在那扇象征着儿子生死劫难的门上。

“告诉实验室，”路正鸿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冻结空气的力量，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地传入徐叁耳中，“不惜一切代价，24小时之内，我要知道那粉尘和溶剂的所有来源、成分、用途！废弃工厂，掘地三尺也要把‘雇主’的痕迹挖出来！所有可疑信号源，全部锁定追踪！范围扩大到全球数据库！动用‘深网’资源！”

他的目光转向徐叁，锐利如刀锋：“警方那边，施加最大压力！告诉他们，路氏要的是效率！活口没了，物证链必须给我焊死！日落之前，我要看到初步的关联分析报告，指向明确的嫌疑目标！否则……”他没有说完，但那未尽的话语里蕴含的冰冷威胁，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胆寒。

“明白！路董！”徐叁领命，立刻转身，声音通过加密频道变得如同金属摩擦般冷硬，将路正鸿的命令转化为更具体、更冷酷的行动指令。

路正鸿的目光再次落回ICU的大门，那冰冷的金属门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一面是儿子在死亡线上垂死挣扎，一面是父亲调动着足以撼动半个世界的资源，誓要将幕后黑手拖入地狱。他的拳头在身侧悄然握紧，指节发出轻微的咯响。那里面躺着的，是他女儿用生命去爱的人，也是他路家未来的一部分。这仇，已不仅仅是裴家的，更是他路正鸿的。

“血债血偿…”路正鸿的声音低沉地回荡在死寂的走廊，如同来自深渊的审判，“就从现在开始计时。”

门内，医生额头的汗水密集如雨。除颤仪再次充电、放电！裴言知的身体又一次弹起、落下。监护仪上狂乱的心跳波形在强力的干预下，终于，极其艰难地、开始向正常的窦性心律挣扎着恢复……

路遥瘫在角落，透过朦胧的泪眼，死死盯着监护仪上那逐渐平稳下来的线条，心脏几乎跳出胸腔。医生疲惫地擦了把汗，声音沙哑：“暂时…稳住了。但颅内压有升高趋势，神经毒素对中枢的后续影响…无法预估…未来几小时…是真正的鬼门关。”

暂时稳住…又是暂时稳住！路遥的心被这反复的生死拉锯折磨得近乎麻木。她看着被重新安顿好、依旧毫无生息如同破碎人偶般的裴言知，巨大的痛苦和一种近乎偏执的决心在她眼中燃烧起来。她挣扎着爬起，不顾护士的劝阻，再次坐回那张冰冷的椅子，用颤抖的、却无比坚定的手，重新握住了裴言知冰凉的手。

这一次，她不再哭泣。她只是看着他，用尽灵魂的力量，低语着：

“言知…听见了吗？爸在动手了…坏人快藏不住了…你一定要…撑到那个时候…求你了…”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磐石般的重量，在冰冷的仪器声中，固执地守护着那线微弱的生命之火。窗外阳光刺眼，门内，与死神的拉锯战，进入了更惨烈、更煎熬的下半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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