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徐叁领命转身的瞬间，走廊的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抽成了真空。他眼神冷冽如寒刃，对着加密通讯器下达的指令简洁如剃刀：“目标：赵磐石。坐标同步至‘影刃’小队。行动等级：S+。重复：日落前，目标必须活着跪在裴先生病房外。”每一个字都裹挟着路氏帝国倾轧而来的钢铁意志。

走廊尽头，裴父用沾满自己血迹的手背抹去嘴角的血沫，那双因绝望和恨意而赤红的眼睛死死盯着ICU紧闭的门，又猛地转向路正鸿，嘶声道：“路董…我要亲眼看着赵磐石…看着他跪在我儿子门前…看着他的下场！”他挣扎着要站起，身体却因巨大的悲痛和虚脱剧烈摇晃。

路正鸿没有看他，目光如同探照灯般穿透走廊的玻璃窗，投向远方被高楼切割的冰冷城市轮廓。金丝眼镜反射着窗外炽烈的阳光，却折射不出丝毫暖意，只有一片冻结的寒芒。助理无声地将另一份报告递到他手中——是刚刚完成的王强指甲缝内“乌金磷”粉尘和“蚀刻灵Ⅲ型”残留的深度溯源报告，最终的指向箭头，如同淬毒的针尖，精准无比地钉死在“磐石安保”的核心实验室和西境黑石岭矿区秘密项目上。物证链，彻底闭合。

“他会的。”路正鸿的声音低沉平缓，却带着能将灵魂冻结的绝对力量，“裴先生，你就在这里，看着言知，看着他醒来。赵磐石，我会‘请’来。他的血，会为言知铺一条回来的路。”

他话音刚落，ICU厚重的门再次被拉开一条缝隙。主治医生脸上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悸。他目光扫过门外剑拔弩张、如同战场指挥部般的众人，最终落在路正鸿身上。

“路董，”医生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沙哑和更深的忧虑，“裴先生…暂时再次稳住了。但是…”他深吸一口气，仿佛需要巨大的勇气说出接下来的话，“神经毒素对中枢的侵袭速度…超出了我们最坏的预估。自主呼吸几乎消失，颅内压反复波动如同过山车，多脏器功能出现衰竭前兆…更关键的是，”他顿了顿，声音艰涩，“脑电图显示…深度昏迷状态下的异常放电…这通常预示着…不可逆的神经损伤正在发生。即使…即使生命体征能维持下去…他醒来的可能性…正在急剧降低…未来…可能永远停留在植物状态。”

“不可能！！”裴父的咆哮如同濒死野兽的哀鸣，他猛地挣脱搀扶扑到门前，布满血丝的眼球几乎要瞪出眼眶，“医生！救他！用最好的药！多少钱都行！把我的命换给他！！”他疯狂地捶打着冰冷的金属门板，鲜血再次从破裂的指关节渗出。

路正鸿的身体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仿佛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被强行按捺。他抬手，示意医护人员拦住失控的裴父，目光却锐利如鹰隼，死死锁住医生：“‘可能’？‘预估’？路氏不需要这种模糊的词汇。我要明确的方案，或者，告诉我谁能给出明确的方案！”

医生顶着巨大的压力，额角冷汗涔涔：“全球顶尖的神经毒理学专家已经在线上会诊。毒素分子结构极其罕见且具有高度针对性，逆向研发解药或有效抑制剂…需要时间，大量的时间！而裴先生…最缺的就是时间！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计代价地维持生命体征，为可能的奇迹…争取时间。但奇迹…需要他自身产生强大的抗毒反应或神经修复能力…这…”医生没有说完，但那沉重的叹息已经说明了一切——希望渺茫如风中残烛。

门内，路遥将医生的话一字不漏地听在耳中。她瘫坐在冰冷的椅子上，身体如同被瞬间抽干了所有力气，连颤抖都停止了。她看着裴言知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着他周身缠绕的冰冷管线，看着监护仪上那些微弱跳动、如同嘲弄般的数字。医生的话像是最后的判决，将她心中那点刚刚因裴言知手指微动而燃起的微弱火苗彻底扑灭，只剩下无边无际的冰冷黑暗和死寂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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