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狭路相逢
京城来的暗探如同掠过水面的飞鸟,未留下太多痕迹便消失了。
栖水镇重归表面的宁静,但沈生澜心中的弦却绷得更紧。
她加紧了容安堂独家药材的炮制与推广,同时也开始暗中物色和培养几个机灵可靠的少年,授以简单的药材辨识和拳脚功夫,算是为将来铺设更隐蔽的眼线。
安安三岁了,越发聪慧伶俐,已能背诵不少诗词,对药材也表现出超乎常人的兴趣,常常捧着沈生澜手绘的草药图册,一看就是半天。
沈生澜看着他酷似某人的眉眼日渐长开,心中滋味复杂,只能将更多精力投入教导与经营,以此冲淡那潜藏的不安。
这日,容安堂接到一笔大单,邻县一位富商家中老夫人做寿,需要一批上等的滋补药材作为寿礼,点名要容安堂独家炮制的“血燕盏”和“七珍丸”,数量不小,且要求三日后送至府上。
周管事有些犹豫:“姑娘,这批货价值不菲,且要得急,路途虽不算远,但眼下……是否稳妥?”他意指那不明的威胁。
沈生澜沉吟片刻。
这笔生意利润丰厚,也能进一步打响容安堂的名声,放弃可惜。她思忖着路线,那条官道还算太平,且近日并未再有生面孔出现的消息。
“接。”她最终决定,“我亲自押送。”
周管事一惊:“姑娘!这如何使得?您身份贵重,岂可轻易涉险?让小的带几个得力伙计去便是!”
沈生澜摇头:“正因为货品贵重,我才需亲自去,以示诚意,也与那富商家建立联系。你放心,我自有分寸,不会暴露身份。”她已计划好,届时以容安堂女掌柜的身份,戴好帷帽,言明东家不便出面即可。
三日后清晨,一辆装载着药材箱笼的马车悄然驶出澜园。
沈生澜一身寻常妇人打扮,戴着遮挡容貌的帷帽,周管事亲自驾车,另有两名精心挑选的、会些拳脚的伙计骑马护卫左右。
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出了栖水镇,驶上通往邻县的官道。
初夏的阳光已有几分热度,道旁稻田青翠,水光粼粼,一派江南田园风光。
沈生澜坐在车内,指尖拂过装着“血燕盏”的锦盒,心神却并未放松。她撩开车帘一角,观察着前后路况。官道上车马来往不绝,看起来一切如常。
行程过半,前方出现一处岔路口,一条通往邻县县城,另一条略窄,据说是条近道,但需穿过一片不大的山林。周管事放缓车速,回头请示:“姑娘,走大路稳妥,但需多绕半个时辰;小路近些,只是林密……”
“走大路。”沈生澜毫不犹豫。安全为上。
马车继续沿着宽敞的官道前行。然而,就在经过那片山林边缘时,异变陡生!
斜刺里猛地冲出七八匹骏马,马上骑士皆以黑巾蒙面,手持明晃晃的钢刀,不由分说便朝着马车冲杀过来!为首一人厉声喝道:“留下货物,饶尔等不死!”
周管事脸色大变,猛拉缰绳,两名护卫伙计也立刻拔出兵刃,护在马车两侧。
“姑娘!有埋伏!”周管事声音急促。
沈生澜心猛地一沉!果然还是来了!她迅速扫视对方,这些人动作矫健,配合默契,绝非普通山匪流寇!
“护住货物,且战且退!”她压低声音命令,同时飞快地从座位下摸出一个小巧的机括匣子握在手中,那是墨玄离去前留给她的防身之物。
外面已是刀剑相交,叮当乱响!
周管事挥动马鞭试图逼退靠近的匪徒,两名伙计拼死抵挡,但对方人多势众,武艺高强,不过几个照面,一名伙计便中刀落马,另一名也左支右绌,险象环生!
一名蒙面匪徒瞅准空隙,一刀劈向车辕,眼看就要砍中!
千钧一发之际,沈生澜猛地推开一线车门,手中机括匣子对准那匪徒,“咔”的一声轻响,三枚乌黑的短弩飞射而出!
那匪徒猝不及防,惨叫一声,肩头中弩,翻身落马。
这突如其来的反击让匪徒们攻势一滞。
为首那蒙面人目光锐利地扫过车门缝隙后那道戴着帷帽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惊疑,随即喝道:“先拿下那女人!”
更多的匪徒朝马车扑来!
周管事和那名仅存的伙计已是浑身浴血,眼看就要抵挡不住!
就在这危急关头,官道另一端骤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如同雷鸣般由远及近!
一支约有十余骑的队伍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为首之人玄衣墨发,身姿挺拔,虽距离尚远看不清面容,但那迫人的气势已扑面而来!
那伙蒙面匪徒见有援兵,且来者不善,为首之人当机立断,打了个呼哨,竟是毫不恋战,迅速拨转马头,如同来时一般,迅猛地冲入旁边山林,几个起伏便消失不见。
从这支队伍出现到匪徒退走,不过短短十几息时间。
周管事和那名伙计瘫坐在地,大口喘息,犹自惊魂未定。
那支队伍在马车前勒马停下。
马蹄扬起的尘土缓缓飘散。
沈生澜紧紧握着手中的机括匣子,隔着帷帽的白纱,看向那为首之人。
他端坐于高大骏马之上,身着一袭玄色暗纹锦袍,腰间束着玉带,面容冷峻,眉眼深邃,正是她避之唯恐不及的——南宫祈霁!
竟会是他?!他亲自来了江南?!
沈生澜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脊椎骨窜起,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将身形完全隐在车门的阴影里,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撞破喉咙。
南宫祈霁的目光淡淡扫过一片狼藉的现场,在那名中弩倒地、已被同伙遗弃的匪徒身上停留一瞬,随即落在那辆普通的青布马车上,最后,定格在车门后那道若隐若现的、戴着帷帽的纤细身影上。
他的眼神锐利如鹰隼,带着审视与探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周管事挣扎着爬起来,挡在马车前,强自镇定地拱手:“多谢……多谢诸位壮士援手!”
南宫祈霁并未下马,声音低沉,带着久居上位的漠然:“路过而已。尔等是何人?因何遇袭?”
周管事按照事先准备好的说辞答道:“小人是栖水镇容安堂的管事,奉东家之命,押送药材去往邻县。不想在此遭遇匪徒,幸得壮士相助……”
“容安堂?”南宫祈霁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目光再次投向马车,“车内何人?”
沈生澜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入掌心。
周管事忙道:“是……是我家铺子的女掌柜。”
南宫祈霁盯着那车门,半晌,忽然驱马向前两步,距离马车更近。
他居高临下,那目光几乎要穿透薄薄的车板和白纱。
沈生澜能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视线,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
就在她以为他会强行要求她露面时,南宫祈霁却忽然调转了马头,对身后侍卫吩咐了一句:“清理一下。”
随即,他不再看马车一眼,一夹马腹,带着队伍继续向前驰去,竟是就这么走了!
马蹄声渐远,官道上只剩下惊魂未定的周管事几人,以及那名被遗弃的、肩头还在渗血的匪徒。
沈生澜直到那队人马彻底消失在视线尽头,才猛地松懈下来,后背已被冷汗彻底浸湿。她靠在车壁上,大口喘息,帷帽下的脸色苍白如纸。
他……认出她了吗?
应该没有。帷帽遮挡,她又刻意改变了举止声调……
可他最后那一眼,为何如此锐利,又带着那样复杂的情绪?
还有这些匪徒……是巧合,还是他安排的戏码?若是他安排,为何又轻易离去?
无数疑问在她脑中翻腾。
“姑娘,您没事吧?”周管事焦急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沈生澜定了定神,掀开车帘一角,声音尽量平稳:“我没事。收拾一下,尽快离开这里。”
她的目光落在地上那名受伤的匪徒身上,眼神一冷。
“把那个人带上,回去再审。”
无论今日之事是巧合还是阴谋,南宫祈霁的出现,都意味着,她安稳的日子,恐怕要到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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