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门后的目光

希望如同被针扎破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

仓库大门前晃动的人影和隐约的谈话声，像一盆冰水浇在三人头顶。他们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这个理想的避难所，已经被人占据。

“怎么办？”苏晚晴压低声音，语气凝重。夏沫也握紧了拳头，受伤的手臂因紧张而微微颤抖，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警惕。

林寒没有立即回答。他屏住呼吸，借助一堆废弃的工业塑料筐的掩护，更加仔细地观察。对方大约有四五个人，分散在门口附近，手里拿着棍棒、钢管之类的武器，但看起来并不像之前遇到的暴徒那样散漫凶戾。他们的站位隐约有种分工，有人在门口守卫，有人则在稍远处巡逻，火光映照下，他们的表情更多的是疲惫和警觉，而非暴虐。

更重要的是，他没有看到激烈的冲突痕迹，大门也完好无损，说明这些人可能是以相对有序的方式占据这里的。

“不像是‘枭狼帮’那类人。”林寒低声说出自己的判断，“但敌友不明。直接过去太危险。”

“难道就这么放弃？”夏沫急了，这里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当然不。”林寒眼神锐利，“但不能硬闯。我们需要接触，但必须在我们能控制的条件下。”

他仔细观察着仓库周围的环境。巨大的仓库侧面，有一些较小的通风口和疑似工作人员进出的小门。他的目光锁定在仓库侧面高处，一扇半开着、用于通风换气的百叶窗。位置很高，但下方堆放着一些废弃的机械和管道，或许可以攀爬。

“看到那个通风窗了吗？”林寒指给两女看，“我试试从那里进去，摸清里面的情况。如果里面的人可以沟通，我们再现身。如果情况不对，我也能想办法从里面制造混乱，或者原路退出。”

“太危险了！”苏晚晴立刻反对，“你一个人进去，万一被发现……”

“这是目前最好的办法。”林寒打断她，语气坚决，“你们留在这里，找个更隐蔽的地方藏好。如果天亮我还没出来，或者里面发生骚乱，你们立刻离开，另找地方。”这是他能想到的，风险相对可控的方案。

苏晚晴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寒眼中不容置疑的神色，又看了看虚弱却紧咬牙关的夏沫，最终把话咽了回去。她明白，这是理性的选择。“小心点。”

夏沫也低声道：“……活着回来。”

林寒点了点头，将背包和钢管留给她们，只带了那把多功能工具刀。他像一只灵巧的猫，借着阴影的掩护，悄无声息地绕向仓库侧面。

攀爬比预想的困难。管道滚烫，锈蚀的地方可能无法承重。林寒小心翼翼，将体寒带来的对高温稍强的耐受性发挥到极致，尽量用手肘和膝盖等有衣物保护的地方接触金属。他动作缓慢而稳定，花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够到了那扇通风窗。

幸运的是，百叶窗的卡扣已经锈坏，他用力一掰，便打开了一个足以让人钻入的缝隙。一股混合着灰尘、霉味，但隐约带着一丝凉意的空气从里面涌出。

有戏！这里面温度肯定比外面低！

林寒心中一动，不再犹豫，小心翼翼地钻了进去。里面是通风管道，空间狭窄，布满灰尘。他匍匐前进，根据大致方向朝着仓库内部摸去。

管道下方偶尔传来模糊的人声和微弱的火光。他尽量不发出任何声响，直到找到一个栅格状的通风口。他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栅格，向下望去。

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堆放着层层叠叠的货架，上面依稀可见各种箱装物品。仓库中央的空地上，生着一小堆篝火，大约有十几个人围坐在周围，有男有女，甚至还有一两个蜷缩在母亲怀里的小孩。他们的脸色憔悴，但眼神相对平静，没有暴徒那种疯狂。一些人靠在货架上休息，少数几人手持简陋武器，在篝火照不到的阴影里警戒。

看起来，这是一个由普通幸存者组成的团体，而且似乎有基本的组织。

林寒的目光扫过人群，最终落在篝火旁一个正在低声和几个男人说着什么的女人身上。她约莫三十五六岁，穿着朴素，面容带着疲惫，但眼神沉稳，透着一股干练的气质。她似乎在分配任务，周围的人对她显得颇为信服。

就在这时，那女人似乎感应到了什么，突然抬起头，目光锐利地扫向林寒藏身的通风口方向！

林寒心中一惊，立刻缩回头，屏住呼吸。被发现了？不可能，距离这么远，光线又暗。

但他低估了对方的敏锐。那个女人，对目光异常敏感。她微微皱眉，对身边一个年轻男人低声耳语了几句。那男人点点头，拿起一根棍棒，带着两个人，悄无声息地朝着林寒所在的货架区摸来。

麻烦了！

林寒暗叫不好，必须立刻做出决定。是强行突围，还是……尝试沟通？

电光火石间，他做出了选择。继续躲藏只会被当成入侵者，后果难料。他深吸一口气，在下面三人即将靠近通风管道下方时，用不大但清晰的声音开口：

“外面的人，我没有恶意。”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突然响起，带着回音，把下面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篝火旁的人瞬间站了起来，紧张地拿起武器。朝着货架摸来的三人也立刻停下脚步，紧张地抬头寻找声音来源。

“谁？！出来！”为首的那个年轻男人厉声喝道，声音带着紧张。

“我在通风管道里。”林寒保持声音平稳，“我们有三个人，外面两个女人，其中一个受伤了。我们只是寻找一个避难所，没有恶意。如果你们允许，我们可以用物资交换在这里暂时停留的权利。”

他直接亮出底牌，表达善意和合作意向，同时也暗示自己并非孤身一人，有同伴在外接应，增加谈判筹码。

仓库里一片寂静，只有篝火噼啪作响。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陈静。

那个女人脸上闪过惊讶，但很快恢复了镇定。她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听着林寒的声音，判断着他的位置和情绪。过了十几秒，她才缓缓开口，声音冷静：

“先出来说话。只有你一个人。别耍花样。”

一场决定三人命运的交涉，就此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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