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毒蛇露齿
夜色如墨，泼满了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只有中央将熄的篝火，挣扎着吐出几点猩红的火星，映照着一张张疲惫而惶恐的脸。赵大虎被两个汉子“请”到远离人群的货架角落看管起来，他像一头困兽，蹲在阴影里，目光阴鸷地剐过每一个望向他的人，尤其是林寒。
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油脂，压得人喘不过气。白天的风波看似平息，但那根刺已经扎进每个人心里。信任这东西，薄得像层窗户纸，一捅就破。
林寒靠墙坐着，闭着眼，像是睡了。但苏晚晴知道他没有。他放在膝上的手指，偶尔会极轻地敲击一下，那是他思考时的习惯。她能感觉到他身体里绷紧的那根弦，比仓库里任何一个人都绷得更紧。
夏沫躺在不远处的垫子上，烧是退了，但失血和感染带来的虚弱让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只是偶尔惊醒时，那双依旧明亮的眼睛里会闪过一丝狼崽子般的凶光，死死盯住赵大虎的方向。
“静姐，”一个负责守夜的年轻人凑到陈静身边，声音发干，“虎哥他……会不会真是……”
陈静抬手打断了他，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但眼神依旧沉稳。“事情没弄清楚前，别瞎猜。看好他，也看好外面。”她揉了揉眉心，目光扫过整个仓库，最后落在林寒身上，复杂难明。
后半夜，气温似乎又爬升了几分，闷得人胸口发堵。林寒悄然睁开眼，对上了苏晚晴同样清明的目光。无需言语，他微微颔首。
机会来了。这种令人焦躁的闷热，正是潜行的最好掩护。
他像一抹没有重量的影子，贴着冰冷的货架滑入黑暗。苏晚晴则起身，假意去看夏沫的情况，实则用身体挡住了可能投向林寒消失方向的视线。
后院。死寂。只有热风穿过破损围墙的呜咽，像是冤魂的哭诉。
林寒屏息，隐在一堆生锈的铁桶后面。排水口黑黢黢的，像一张贪婪的嘴。他设下的那个简易绊索，在黑暗中几乎看不见。
时间一点点流逝。汗水顺着鬓角滑下，滴落在滚烫的地面上，瞬间蒸发。体内的寒意让他比常人更能忍耐这种酷热，但精神的高度集中同样消耗巨大。
就在他以为今夜不会有收获时——
“咔。”
一声极轻微的、几乎被风声掩盖的摩擦声，从排水口方向传来！
林寒全身的肌肉瞬间绷紧！来了！
黑暗中，排水口那块用来伪朽木板被从外面轻轻推开一条缝，一双警惕的眼睛在缝隙后闪烁了几下，确认安全后，一个瘦小的身影如同泥鳅般钻了进来，动作熟练得令人心惊。
那人进来后，并未立刻离开，而是蹲在原地，似乎在侧耳倾听仓库内部的动静。借着微弱的天光，林寒看清了那人的侧脸——是王姐！那个平时看起来老实巴交、负责分发食物的中年妇女！
竟然是她！
王姐听了一会儿，似乎松了口气，起身便想往仓库主区摸去。显然，她以为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她抬脚的刹那——
“咻！”
一枚小石子带着破风声，精准地打在她前方不远的一个空铁罐上！
“当啷！”清脆的响声在死寂的后院炸开！
王姐吓得魂飞魄散，浑身一抖，猛地回头看向排水口，还以为是被同伙戏弄或是出了什么变故。就在她心神失守的这一瞬，林寒动了！
他如同鬼魅般从铁桶后扑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在王姐反应过来之前，林寒已经欺近她身后，左手如铁钳般猛地捂住她的嘴，右臂勒住她的脖颈，身体重心下沉，瞬间将她制住，死死按倒在滚烫的地面上！
“唔！唔唔！”王姐拼命挣扎，双腿乱蹬，眼中充满了惊恐和难以置信。她怎么也想不到，会在这里被伏击。
林寒凑到她耳边，声音冷得像是冰碴子，带着一股能冻伤人的寒意：“别动，别出声。告诉我，外面是谁？标记是什么意思？”
王姐的身体剧烈颤抖，但眼神却闪过一丝顽固，死死咬着牙。
林寒不再废话，捂着她嘴的手微微加力，另一只手的手指按在了她颈侧的某个位置。这是他从一本旧医书上看来的技巧，能带来极大的痛苦却不留痕迹。
王姐的眼珠瞬间凸出，喉咙里发出痛苦的嗬嗬声，身体的挣扎变得无力。
“说。”林寒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就在这时，仓库方向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晃动的手电光柱——是苏晚晴带着陈静和另外几个人赶到了！他们显然听到了刚才的动静。
当手电光打在林寒和王姐身上时，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陈静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看着被林寒制住、面如死灰的王姐，又惊又怒：“王姐！怎么是你？！”
林寒松开手，站起身，将几乎瘫软的王姐提起来，推给旁边的人看管。他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陈静，语气平静却带着千钧之力：“静姐，看来，我们钓到的不是小鱼。”
他弯腰，从王姐刚才钻进来的排水口缝隙里，捡起了一个小小的、用油布包裹的东西。打开一看，里面是几根金灿灿的金条，还有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纸条上，画着一个清晰的鸟形标记，下面写着一行小字：
“货已备齐，三日后，老地方，换人。”
仓库内，一片死寂。只有王姐压抑的哭泣声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
赵大虎远远看到这一幕，脸色惨白如纸，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林寒看着手中的纸条和金条，眼神冰冷。
毒蛇，终于露出毒牙了。而这场游戏，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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