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 看马


高有道不轻不重地搁下茶盏,声音微冷:“管好你的嘴。”

那负责投注的小厮立刻弯腰躬身,连声应“是”,额角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

这个包厢内除了这个小厮是高家马场的人,其余人都是韩原和卢子穆的贴身仆从,不用高有道多说,他们自会管教。

张知节此番可谓天降横财,可他家中并无护院,父女二人仅有一个丫鬟照料起居。

若这中彩之事传扬出去,难保不会引来歹人觊觎,招致灾祸。

马场内的投注向来采用不记名方式,普通看台客人并无木牌,仅包厢客人可获得特制木牌,以便其奴仆代为投注。

注单则是兑取彩金的唯一凭证。

也正因如此,场内注单遗失、被人冒领彩金之事时有发生,受害者往往只能自认倒霉。

高有道与卢子穆方才一番做戏,是为了刻意模糊真正得彩之人。

卢子穆和张知节一样,俱是今日第一次下注,这样就让包厢外的人分不清他们俩的木牌数字。

张知节自然明白这个道理,起身对着两人郑重道谢。

卢子穆将木盒推到他身前,又拿走他身前的木盒打开开始清点,并催促道,“咱们快点点数,若是缺了,就让有道给咱们补上!”

高有道立刻嚷了起来:“怎会短缺!你这是在质疑我高家马场的信誉?再说了,就算真少了,为何要我补?我的银子早输光了,没钱了!”

韩原帮腔,“这是你家的场子,少了银两,不找你补找谁补?”

高有道理直气壮的拒绝:“不补,我最多当个证人,帮你向管事追讨。”

张知节知道他们在开玩笑,还是笑着出来打圆场:“不会少的,我相信有道兄,也信得过高家马场。”

“你越这么说,我反倒越不放心了,”高有道故意皱眉,“你快些清点,我还等着你请客去明月楼呢!”

张知节失笑,在三人的注视下,当真将匣中银票取出,仔细清点起来。

所幸数目分文不差,正是六千七百五十两。

卢子穆也可惜的叹了一声,“我的数目也没差。”

随后两人又严谨地各自交换了木盒。

张知节将银票妥善收进怀里,轻抚眼前空盒,突然转向高有道,“有道兄,不知可否现在安排人带我去一趟马棚?我想带书姐儿看看新进的那批马驹。”

刚才在屋外,确定自己猜中了三重彩,他当即就和张书对上了视线,张书微微点头后,张知节便明白了姐姐的意思。

他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自己是受高有道的邀请而来,无任何消费,就白白赢走了那么多钱,总归是欠妥的。

张知节早在几日前就同高有道提过想为张书物色一匹小马驹,此时听到这个要求也不意外。

韩原闻言笑道:“正好,阿砚的生辰也快到了,我正发愁该送什么礼。既然你要去看新马,我也一同去瞧瞧吧。”

卢子穆见两个好友都起了买马的兴致,便也说要去看看。

高有道见众人兴致盎然,便笑道:“既然如此,就由我亲自陪各位走一趟。”

离开包厢之前,卢子穆给他的小厮小禄使了一个眼色,小禄立即从怀里掏出一个碎银,走到投注小厮身前,“今个儿我家少爷运气好,赏你也沾点喜气。”

投注小厮弓着身子,连声道谢。

张知节也从腰间拿出一块碎银,笑道:“我可不能让子穆兄一人大方,毕竟我也赢了一些不是。”

等那小厮恭敬的接过张知节的赏钱,众人便浩浩荡荡出屋下楼,朝着马棚的方向行去。

此时上午的赛事尚未全部结束,马棚中的客人并不多。

出发之前,高有道已经派人通知马棚提前做了准备。

看着一匹匹被牵出马棚,带到面前的小马,听着马僮在一旁详尽介绍着每匹的年龄与品种,韩原很快就挑中了一匹棕色小马。

张书却一时有些犹豫,不知该如何选择。

马自然都是好马,只是她觉得眼前的小马驹价格有些低了。

就在这时,一个中年男子站在不远不近处,望着高有道的眼神中写满紧张与惶恐,显然有急事禀报,却因卢子穆等人在场而踌躇不前。

高有道见状眉头一蹙,招手将他唤至身前:“胡五,出什么事了?”

胡五赶忙躬身近前,低声回话:“三少爷,马奴来报,说‘达驹’下场之后旧伤复发,如今,已到了不能行走的地步。”

高有道脸色顿时一沉,听出了胡五话中的严重性。

旧伤复发?不能行走?

那它往后还能跑吗?

即便能跑,成绩怕也是不太理想。

他心中不由一阵恼火。

每一匹赛马都是高家耗费重金培育而成,匹匹价值数百两。

正因如此,“达驹”首次受伤之后,马场不惜代价、悉心照顾将其治愈。

尽管今日张知节靠它从马场赢走了几千两银子,但“达驹”的表现确实出色,高有道原本还打算回家后向父亲提议日后重点培养它,将它打造成马场新的招牌。

谁知这马刚拼尽全力让马场输了钱,转头自己却倒下了。

高有道沉吟片刻,摆了摆手:“先让马医去看看。”

只是先看看,具体治不治,还要视它的伤情而定。

胡五也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他的爱马之心倏然一痛,但也不敢多说什么,领命退下了,同时心里祈祷达驹可得争点气才好。

待胡五的身影远去,张知节忽然开口问道:“我能去看看它吗?”

高有道闻声蓦地回头,只见张知节眉宇间尽是忧色,想到达驹方才才为他赢下一笔重彩,此刻提出这个要求,倒也合乎情理。

一旁的卢子穆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就去瞧瞧呗,说起来,我也许久没去你家赛马棚了,‘铁蹄’是不是很久没上场了?那可是替我赢过上千两银子的功臣啊。”

韩原也含笑附和:“听你这么一提,我倒也想去看一眼‘奔宵’了。”

见众人都起了兴致,高有道也只好应下,于是一行人又朝着专为赛马而设的后棚走去。

既是张知节率先提出要探望达驹,众人便先去了医棚。

还未走近,便听到一阵马匹痛苦而嘶哑的哀鸣自棚内传来,张知节心头一紧,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

一进医棚,只见方才在赛场上还神骏非凡的达驹,此刻正侧躺在地上,后蹄不住地抽搐着,姿态极不自然。

棚内几人见高有道带人过来,立马起身行礼。

高有道蹙眉看着地上的达驹,沉声问,“达驹怎么样了?”

马医赶忙上前一步,擦了擦额上的冷汗,絮絮叨叨回了一长串话,张知节仔细听着,勉强听明白大意。

达驹现在的情况可能是轻度习惯性骨折,虽可医治,日后也能行走奔跑,但很有可能再次复发,更别提承受赛马级别的激烈竞逐了。

高有道脸色一沉,冷冷扫向地上仍在痛苦呻吟的骏马,眼中闪过一丝寒光,最终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他转向张知节,语气轻松地宽慰道:“你看,只是些小伤,养养便好,并无大碍。”

又对卢子穆和韩原笑道:“铁蹄和奔宵都在前头马棚,我带你们去看看。”

在他们离开医棚前,张知节落在了最后,回首最后看了眼仍在地上挣扎的马,头也不回的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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