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席卷天地
徐骁的声音颤抖,几乎失声。
“不可能!沸水房的情报清清楚楚,顾天白并未携带风字部出征。数日前,白袍军尚在辽锦一带驻防,跨越数百里,横穿流州与幽州,竟无声无息抵达此处?”
他的声音回荡在战场边缘,每一个字都透着震惊与不信。
这位执掌北凉三十年的王者,此刻面色铁青,寒意从脊背直冲脑门。全身汗毛耸立,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咽喉。
北凉四州,是他一手打造的铜墙铁壁。沸水房耳目遍布,街巷村落,飞鸟走兽皆难逃其监察。别说万人军队,便是寻常百姓私越边境,也难瞒过探子之眼。
可如今,那传说中的风字白袍军,竟如天外降临,毫无征兆地现身战场。
他们从何而来?如何穿越重重关隘?又凭什么躲过所有眼线?
这是对徐骁权威最赤裸的践踏,也是对他掌控力的彻底否定。
“是阴字部……只有顾天白的阴字部能做到。”李义山低声说道,眼神凝重。
“阴字部?”徐风年站在一旁,眉头紧锁,“你们总提这个名字,那到底是什么样的队伍?”
李义山缓缓吸了口气,神情凝重:“阴字部隶属顾天白麾下六部,据传乃是最早成形的一支,取‘难知如阴’之义。可江湖中人更愿称它为——冥府行者。”
“冥府行者?”徐风年心头一紧,不由自主缩了缩肩膀。
“正是。”李义山低声回应,“无人知晓他们藏身何处,亦无人见过他们的真面目。仿佛一阵夜风掠过,却已在千里之外留下杀机。”
“沸水房多年布网,费尽心力想探其虚实,结果一无所获。如今……”
他声音微颤,“他们竟能悄然将仙白袍送至凉州城外,穿行北凉如入无人之境。这说明什么?阴字部的触角,已深不可测。”
话至此处,他闭口不言。
徐风年尚在思索,徐骁却已领会其中寒意。
恐惧。
没错,那位运筹帷幄、笑看风云的谋士,终于露出了惧色。
而徐骁,心中同样掀起惊涛。
顾天白手下的各支部队,皆非凡俗。白袍军踏平高丽,声震四海;玄甲军贯穿北莽,所向披靡。
即便是徐骁引以为傲的大雪龙骑,在面对那两支铁军时,气势也为之一滞。
可即便如此,他从未真正动容。
因为那些精锐虽强,终有局限。
风字白袍、雷字玄甲,兵力皆不过万人。再厉害的刀,若只有一把,也斩不断千军万马的防线。
但今日之事,彻底颠覆了他的判断。
白袍军竟无声无息出现在凉州城下。
这意味着,他们能在任何时刻,出现在北凉任何角落。
这意味着,整个北凉的命脉,早已暴露于敌影之下。
徐骁目光扫过战场中央,那两道如剑锋般撕裂拓跋大军的白色与黑色洪流——白袍与玄甲正纵横驰骋。
冷意自脊背攀爬而上。
他忽然明白,若顾天白的目标是他,此刻被分割歼灭的,或许就是大雪龙骑。
他深深呼吸,转头望向李义山。
同一瞬间,李义山也望向了他。
无需言语,彼此眼中皆有决断。
从今往后,必须倾尽全力,壮大沸水房,织密耳目,不容再有疏漏。
“呼……”
徐骁吐出一口浊气,重新注视战局。
“一步差,满盘空。拓跋菩萨,终究误判了。”他低声道。
“他并非全错。以势破局,直击疲兵,若是仅对玄甲军,胜负未可知。”
“谁又能料到,白袍军竟会在此时杀出?拓跋菩萨的侧翼毫无遮拦,如同敞开的门户,直面那势如破竹的冲击。”
“骑兵全速奔袭,阵型已无法回转,一切应对都来不及了。”
李义山微微颔首,目光凝重。自白袍军现身那一刻起,战局已然逆转。
谁能想到顾天白竟能布下这般奇招?
连久居北凉、耳目遍布的徐骁都未曾察觉半分风声,更何况远道而来的拓跋菩萨。
“顾天白,顾天白……”
徐骁口中反复低语这个名字,每一次念起,心头便多一分震动。
“吼——!”
忽然间,一声怒啸撕裂长空。
大地为之震颤,仿佛群山都在退避。
“那是……拓跋菩萨?”
所有人猛然抬头。
只见他已从马背上腾身而起,身形掠空,宛如猛禽扑食,直取敌阵核心。
而他麾下的骑兵,非但没有减速,反而加速前冲,迎着玄甲军的刀锋悍然冲锋。
“呵……”
徐骁与李义山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意。
“舍弃侧翼,决死一击。”
徐骁声音低沉:“他不在乎这三万将士的生死,只求亲手斩杀顾天白。”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那就是顾天白。接下来,只看顾天白能否扛住这倾天一击。”
“他来了。”
徐偃兵不知何时已立于徐骁身旁,目光锁定高空。
此刻,拓跋菩萨凌空踏步,周身气机如渊似海,翻涌不止。
此人虽容貌未变,却已不似凡人。
他像一头自洪荒苏醒的巨兽,横贯天际。
双眼赤红如血,双拳紧握如铁。
每一寸肌肤,每一缕气息,都浸透着令人窒息的杀意。
没人会怀疑他的意志。
为得这一击之机,他亲手将三万亲兵推向死亡。
让他们以血肉之躯,牵制住白袍军与玄甲军的绞杀之势。
这一切,只为一个名字。
顾天白。
那个孤身深入北莽腹地,以战养战,纵横千里的人。
从东至西,由北向南,玄甲所指,草原尽染血色。
他不仅击溃北莽边军,更在王城之上,摘下女帝凤冠,扬长而去。
那一夜,钟鼓失声,王旗低垂。
那不只是对北莽皇权的羞辱,更是当众抽打拓跋菩萨这位军神的脸面。
顾天白杀了拓拔春隼。
那是拓跋菩萨唯一的儿子,是他倾注了全部期望的后继之人。
这般深仇,如同烈火焚心,拓跋菩萨怎会善罢甘休?
他怒吼一声,天地变色,气机如潮水般席卷而出。
就在这一瞬,徐偃兵的眼中骤然闪过两道寒光,似利剑出鞘。
王仙芝与拓跋菩萨,一在东海之滨,一踞北原之巅。
他们像矗立在武道尽头的两座巨峰,遥相对望。
对离阳江湖中的每一位习武者而言,那不只是传说,更是宿命中的试炼。
凡持刀握剑者,谁不曾梦见过攀上那绝顶,亲手触碰那无人可及的高度?
徐偃兵也不例外。
二十载隐于北凉,守在徐骁身侧,不问江湖是非。
可岁月未曾磨平他的锋芒,反倒将那潜藏的战意酿成了燎原之火。
王仙芝,拓跋菩萨!
那是所有武人心中的天堑,也是心中永不熄灭的火焰。
但他清楚,自己早已不能随心而动。
他是北凉的影子,是徐家最后的防线,肩上担着千军万马的生死。
望着远处那个挺立如松的身影,徐偃兵沉默片刻,眼中竟浮起一丝向往。
不止他一人如此。
陈芝豹自大雪龙骑阵中归来,目光落在顾天白身上时,心头也泛起波澜。
那人率亲卫突入敌阵,斩将夺旗,直面北莽第一人。
一向孤高自负、视天下英雄如无物的陈芝豹,竟在那一刻生出感慨——所谓男儿,当如此行于天地之间。
“哈哈哈,来得好!”
笑声如裂云而出,清越响彻沙场。
“离阳武帝,北莽拓拔!”
顾天白纵身跃起,声如龙吟,震荡四野。
“今日便看看,你们所谓的巅峰,究竟有多高!”
轰然巨响,音浪翻滚,如雷贯耳,更似击在人心之上。
“什么?”
“他竟要独自迎战拓跋菩萨?”
徐骁、李义山,连同徐风年皆是脸色剧变,脱口而出。
他们无法理解这等举动。
尽管眼下局势对顾天白有利,北莽大军不过是垂死挣扎,只为替拓跋菩萨打开一线契机。
最稳妥之策,莫过于依托玄甲重阵,以军势压人,稳守待变。
只要熬过这波猛攻,北莽必溃。
届时拓跋菩萨纵有通天之力,孤身一人,又能奈何?
可顾天白却主动现身,迎向那毁天灭地的存在,在众人眼中,无异于自陷险境。
但与此刻的惊骇不同。
徐偃兵微微点头,嘴角扬起。
立于徐风年身旁的剑九黄,亦轻叹一声,低语:“好胆。”
二人皆出身江湖,执刀佩剑多年。
他们懂那种心情,也敬佩那样的选择。
顾天白一语落下,众人胸中似有烈火燃起,忍不住想要击掌喝彩。
身为习武之人,面对巍峨险峰,岂能不亲自攀登?
“哈哈哈,妙!妙!妙!”
拓跋菩萨的笑声近乎狂放,眼中精光暴涨。
局势如何,他岂会不知?
他最忌惮的,正是顾天白藏身军阵之中,难以锁定。
正因如此,他才命大军悍不畏死地冲锋——以三万将士之血肉,硬生生凿开一条通路,只为与顾天白正面相对。
可眼下,玄甲军与白袍军三轮箭雨交错而过,北莽阵营早已四分五裂。
即便拼尽性命,能否真正撕裂敌阵,他心中也并无十足把握。
但他未曾料到,顾天白竟会主动现身。
这简直是天赐良机!
“哼,斩了邓茂和慕容宝鼎那两个无用之辈,便以为自己真能撼动天地?”
拓跋菩萨仰头大笑,“既然你自寻死路,本尊今日便亲手送你上路!”
“终究是年少气盛,太过莽撞。”
徐骁轻叹一声,嘴角却不自觉扬起一丝弧度。
“呜~~~”
就在二人话音落下的瞬间,一道奇异声响骤然划破长空。
“怎的突然刮起如此怪风?”
有人惊疑开口。
风势渐强,由轻呼转为怒吼。
“呼……呼……”
“啊——!”
双目难睁,人人被迫眯眼抵挡。
狂风卷地,竟在顷刻间凝成一道擎天龙卷。
而在那旋转风暴的最高处,一杆血红长戈如破狱而出,直指苍穹!
“那……那是什么东西……”
一声嘶哑颤抖的话语,在风中飘荡。
“轰隆——!”
天地震荡,山河失色!
置身其中者,无不感到脚下大地晃动,仿佛世界即将崩塌。
凉州城头,城门之前,一道道身影接连站起,望向远方。
他们瞪大双眼,满脸骇然。
眼前的景象,超出了所有人的认知。
半空中,顾天白独立于风眼之上。
赤色长戈高举,红芒吞吐,宛如活物。
他的身后,风暴翻涌,一团团气流疯狂旋转,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尖啸。
苍穹似被撕裂,空间为之扭曲。
紧接着,在无数人震撼的目光中,漫天风暴竟凝聚成一道巨影。
巨影足踏大地,头顶云霄,通体泛着白蓝寒光。
那股狂暴的气息,笼罩四野,席卷天地。
“这……这是何物?”
“莫非是神明降世?”
“难道……真是传说中的‘法天象地’?!”
无数人口唇发抖,低声呢喃,身体不受控制地战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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